凤凰走访报告丨让孩子们看到生活中的远方

BY:王颖 萨丕达(OFS-S-2019012)

项目点:  湖南省凤凰县
走访时间:2019年3月13-15日
走访任务:发放奖学金22人,金额34700 元 ;面谈38人;走访初升高申报奖学金学生家庭16户。
志愿者:宋婷 王颖 萨丕达  郑娟 栗旭  李雪

一、我们的团队和任务
2019年报名参加助学走访,我们一起选择了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凤凰县。

我们组一共六人,两位来自北京,其中一位宋宋,是临危受命的组长,她曾在西班牙生活多年,虽然以前也没参加过走访,但她己当过一个学期的支教老师,对山村里的孩子和学校情况都很熟悉。还有一位来自江西,一位来自湖南长沙,我和老萨来自辽宁。年龄分布跨度大于30岁,可谓老、中、青三合。五位是女性,一位男性,性别结构也还合理。

3月12日下午报道集合,立即投入工作 。六位志愿者中,其中五位是第一次参加走访,组长宋宋有备而来,明确任务和要求,她作风民主,与大家一起讨论行程计划及注意事项,力争把工作做得细致周密。每个人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工作主动担当,没一会儿就相互搭当,开始准备资料。团队的会计、总务、资料汇总等兼职工作被娟子、旭旭、和雪儿主动承担。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发放二十二份助学金,对新增的十六名申请奖学金的九年级学生及家庭进行走访。这些学生分布在五所学校。有两位学生各在一个学校,其中一位学生所在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中学,学校不在凤凰县,而是在吉首市。

二、项目点的情况
来此之前对于凤凰县的了解,一是来自于沈从文的小说,二是旅游网站的介绍,只知道那是一座美丽的历史文化名城。

凤凰县,隶属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是位于湘西山区的少数民族聚居区。由于地处山区,交通不便,土地资源稀缺,经济不发达,贫困家庭还很多。

麻冲乡隶属于凤凰县,乡政府设在上麻村,距县城38公里。据传麻姓人最先到此定居,又因地势坎坷,坑坑洼洼,故名“麻冲”。

(一) 这次发放奖学金的22个麻冲乡受助学生分布情况是:
1. 凤凰高级中学:17人
2. 凤凰华鑫实验中学:3人
3. 凤凰皇仓中学:1人
4. 湘西州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中学:1人

(二) 这四所学校的情况是:
1. 凤凰县高级中学: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示范性高中,2003年县政府为了整合高初中教育资源,实现凤凰一中高初中的剥离。一中高中部与二中的高中部合并,更名为凤凰县高级中学。2008年,为了提质扩容,凤凰高级中学整体搬迁到堤溪苑。学校现有48个教学班,学生2600余名。

2. 凤凰县华鑫实验中学:是一所民办公助学校。为扩大办学规模,近两年政府对学校投入亿元进行改造,到2016年底,学校性质是民办公助,已办学十二年,现有班级高中部24个班1248人,初中部21个班1050人。

3. 凤凰皇仓中学:是隶属华鑫教育集团公司旗下的一所民办公助高级中学,2008年创办,现有学生约4600人。
4. 湘西州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中学:是湖南省示范性高级中学,创建于1936年,校址位于吉首市小溪桥,环境优美。学校现有62个教学班,在校学生3300人。

(三)新增拟受奖学金的思源实验学校

新增拟受奖学金的麻冲乡学生均来自于思源实验学校:16人。

凤凰县思源实验学校是直属凤凰县教育局的一所公立九年义务教育寄宿制学校,于2016年创办。学校由香港言爱基金会发起建设,总投资1.5亿元,其中由言爱基金捐赠1000万,凤凰县政府配套1.4亿元。旨在为农村贫困学生提供优质教育资源。目前,学校现有学生约1400多人,其中,初中827人,小学565人。学生总数的88%。

(四)学校情况总结
走访这几所学校,看到的学校基础设施建设情况很出人预料。校园 、教学楼、宿舍楼,规模都很宏大,上下水、厕所、通讯、空调等设施、配备齐全,操场宽阔并设有塑胶跑道,北京市普通中学的硬件设施与其相比会逊色一筹。可见近年来中央政府在山区教育投资方面力度非常之大。通过大力建设与并校措施迅速改变了乡村中学教育面貌。使山区少数民族孩子受教育条件得到显著提升。

孩子们能享受优质环境的同时也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生活费用的提高。特别是高中学生,因不享受义务教育的诸多福利,费用全部要由家长支付。

三、所闻所见及问题
访谈和走访,我们是分组进行。

我们参加了17个孩子的访谈,和8个孩子的家访。
(一) 学习上的困难和困惑
1. 接受奖学金的孩子有高一的,刚刚从初中升人高中,有的孩子对新的环境和课程还有些不适应,有两个孩子都说化学太难学了,他们的数学,和物理成绩还都不差,显然是对化学这门课程的知识结构还不理解,我问:你认为化学怎么难学?是听不懂课还是不会做题?他说:有时听不懂,课堂跟不上。我说:课后问老师和同学了吗?他说:没有问。可能是刚到新环境,与同学和老师的沟通还不那么顺畅。

2. 高三的孩子面临高考复习的最后阶段,他们每天都很紧张,都感觉压力大,希望自己能考好。但具体目标都不清晰,对自己的兴趣、喜好也不清楚,让我感到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们大多受支持很多年了,跟我说:现在就是怕考不好,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帮助我的人。我告诉他:高考对别人都不那么重要,你已经拼了十二年,高考会为你今后的人生选择奠定基础,对你未来的发展很重要,相信自己,调整好情绪,保持平静的心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发挥出自已的水平,期待你的好消息!我只想为他们鼓劲!

3. 在与一个初中低年级学生交流时,我问到他将来想干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说,想当厨师。我问他不想当工程师吗?他说:不想。我问:你知道工程师是干什么的吗?他说:不知道。

(二) 对未来迷茫
在与17个孩子的交流中有两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说出了自己有爱好。一个喜欢俄罗斯文学,读过托尔斯泰、契可夫、屠格涅夫的作品;另外一个喜欢读军事方面的书,读过二战战史,了解很多兵器装备方面的知识,我问他将来要当兵考军校吗?他说:有想法。有一个初三女孩,家里9口人,6个孩子,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外打工。她喜欢历史、喜欢安静、喜欢民族服饰上的装饰,爱手机拍照,将来想去摄影,但第一步要考师范当老师,减轻家里负担,有份稳定收入。还有一个女孩子,家里姐弟四个,他老大,弟弟今年也读初三,她准备考5年制的师范学校(毕业算大专),这是她家里的意见。

这些家庭贫困的孩子,学习都很努力,也显得很懂事,个个目光清澈,但多少都有些忧郁,大多对未来很迷茫。我希望能让这些孩子知道生活还有远方,让他们怀揣梦想,使他们有奋斗的内在动力。这样也许会让孩子们轻松些、快乐些,在未来的路上走得远一点!

(三)家庭情况
我们小组新增拟受奖学金的8个学生,是7个家庭(有一家2个孩子)。分住在扭仁、高通、和 塘龙(包括立坳) 村。他们住的分散且距离远。大多人家只有不懂汉语的爷爷奶奶在家。

我们这次在凤凰住宿客棧的老板,是我OFS原支教老师的丈夫,是位非常热心公益支教事业的人,多次隨志愿者去麻冲乡下,这次他是我们组的司机。他路熟,情况熟,是个非常好的向导。思源实验学校不仅有老师专们接待我们,还派出了一位男老师,即是向导又是翻译。应该说我们的工作没有学校的支持是无法这样顺利完成的。

1. 高通村
我们走访的高通村的一户学生家,住在山项上,我们一路攀高,快到山顶时一,上山的路被山水淹没,犹如瀑布,浪花飞溅,我们试图涉水上山,走了一段,水流更大更急,正在我们走投无路之时,孩子的爷爷来接我们了,我们跟着八十三岁的爷爷由另一条小路走到他家。

三间旧土坯房,屋子里没有像样的家俱,一台电冰箱和一台式旧电风扇我们看到的家用电器。全家里一共四亩地(包括大儿子家),现由大儿子种。他家六口人,爷爷奶奶都八十多岁了,儿子和儿媳在城里帮人家卖水果,收入不稳定,两个孩子上学,都需要钱。他们知道当今社会没文化是挣不到钱的,所以经济困难也支持孩子上学。

2. 扭仁村
另一户,扭仁村的一个学生,家里九口人,爷爷七十多岁,曾当过村干部。家里六个孩子,最小的一个是刚刚六个月大的男孩。现有三个孩子上学,爸爸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妈妈一个人照顾六个孩子也是很挣扎,我们与她聊起家庭的生活状况,她一直在流泪。

要养活六个孩子和一位老人,要有怎样的收入,多少年之后才会摆脱贫困呢?又怎能保证这六个孩子都能得到好的教育,不让贫穷代际传递呢?

3. 塘龙村
在塘龙村一户学生家,我们见到了孩子的爷爷奶奶,一家六口人,有一亩多地,三间土坯房有一侧屋顶一角己塌落,用木头支撑着,但在屋子里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儿子和儿媳在外打工,儿媳是文盲,儿子初中毕业,都只能干些力气活,收入三千元/月左右,两个孩子上学。由于危房,政府已将其列入危房改造项目等补助下来,好盖房子。爷爷腰的身后面绑着一块木板,用以支撑腰背,显然已完全丧失劳动能力。屋子里四处透风,很冷。怕我们冷,点上了火。

我们坐在火堆旁与爷爷奶奶聊他家情况,眼下最大的困难是孩子要上高中,费用增加,两个孩子都在县城读书,家里还得盖房子…….我们说明我们的来访的目的,希望他们经济困难也要支持孩子上学,爷爷说:“感谢政府、感谢党!我们让孩子上学!”(我没有解释我们不是被派来的,而是志愿者)。

四、感受与思考
通过去学校和家庭走访,我们强烈地感受到:由于中央政府的大力投入,贫困山区的学校环境有了显著的改善,设施先进程度超过一般城市学校。

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下列问题,并引发了对今后助学工作的一些思考:
(一) 新增对象的选择
1. 问题
(1)学生家庭的经济条件改善不大,农民仍然只能靠出去打工,土地收入甚微,村里也没有其他产业。村子里非常宁静,只有留守儿童和老人。

(2)学校环境建设水平提高,学生的费用也在提高。特别是高中学生,因为不能享受义务教育的国家补贴,因此经济负担更重。椐学校老师估算,每个学生每年花销得1.5万元以上,加上伙食等生活费,得2万元以上,访谈时学生讲,他们因不交空调费,宿舍的空调是不能开的。如果一个家庭有两个孩子上高中,再有老人,只靠父母打工,一般来说就难以支撑。

(3)在访谈中我们发现,贫困生家庭,大多都是两个孩子以上,甚至有六个孩子,且年龄间隔小。家庭子女多,劳动力少(孩子妈妈一般都无稳定收入),是造成贫困的诸多原因之一。另外家里有病人,原来生活底子薄,无坚固住房,需要盖房子等,都会影响对孩子上学的经济支持。

2. 建议
从我们看到的学生家庭状况和学费负担的对比来看(具体如下),提供经济支持还是必要的。问题在于我们的这种扶贫如何做得更精准。比如,对于升入民办公助学校的学生,是否仍列为支持对象。

(二)经济支持 + 精神关怀
1. 问题
在走访中,我们注意到:贫困学生中,父母离异的也占有相当比例,我们访谈的17名学生中,父母离异的有3人。说到这个话题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会表现出痛苦与自卑。一个女孩子哭着告诉我,她的父母去年五月节离婚了,她想念妈妈,但爷爷奶奶都不让她与妈妈联系,告诉她应该恨妈妈。我告诉她, 父母离异是他们之间的事,爸爸永远是你的爸爸,他照样爱你,妈妈也是一样。你想妈妈,就告诉她。你可以像原来一样爱妈妈。

这一代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留守儿童,本来就缺少父母的爱,父母的离异,让那原本已是飘渺的母爱又要彻底变切断,这对于正在成长中的孩子的心理与人格发育不可能不受到负面影响,对于这些心里受到创伤的孩子,谁能来帮帮他们,让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在阳光下成长,感受到周围世界的温暖呢?

2. 建议
山区贫困孩子的成长需要物质的帮助,也需要精神的滋养。我设想,我们的支教项目是否可以设计一个针对对贫困学生心理健康的咨询服务平台,招募志愿者长期与孩子沟通交流。

(三)信息记录、更新和传递
1. 问题
时间在流逝,OFS在成长。与2015年比,走访的组织工作更成熟。由于每次走访都不是同一个队伍,同一班人,学生的情况也是不断变化的,信息的更新传递很重要,每个项目点都建有一个信息记录本,这个方法很好。只是应该将此项工作进一步明确为走访小组必须完成的一项工作,固定内容与要求,使其程序化。

2. 建议
对于新增拟受学生的名单(包括基本情况),应要求学校在走访之前提供,并提前预审,为走访工作的开展做好准备。

紧张的三天走访工作顺利的结束了。对于我们的生活这只是一个瞬间,但是麻冲乡的孩子和他们的家境留给我们的印象却很难淡忘;走访小组几个小伙伴的洒脱、干练、认真、执着让我们敬佩,对一份社会责任的共同承担让我们成为永久的朋友;这也是我们的一次社会生活体验与经历,这经历令人难忘,这体验耐人回味。工作紧张辛苦、内心快乐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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