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报告]2015年3月镇远走访日记

《记走访路上》
你说“我爸爸背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是用斧头砍的。”
13岁的你看了看我,我知道你已经把我当好朋友。我问怎么回事,你接着说“是叔叔砍的,奶奶去世了,两个叔叔一起欺负我爸爸。”
在这之前,我们在他家见过他爸爸,非常老实的庄稼人。虽是刚建了不久的新房,但房里空空如也,空白的四壁一贫如洗,一只母鸡在这空房里想寻找一些食物,唯一像样的家具是我们走访者坐的小板凳,地面上铺满了刚采摘的蔬菜,一捆一捆,准备挑去市场卖。
孩子的爸爸见我们到来,忙客气的四处搜寻一些板凳过来给我们坐。
我们一行三人表明是OFS自由天空的自愿者。拿出表格,细细询问,填写,拍照,签字,将资助人的钱交与他,把贴了邮票,写好地址的信封和卡片交给他,请他的孩子记得写信,请家长支持孩子努力读下去。已经走了几家了,现在做这些我们已经得心应手了。
孩子的爸爸只有40多岁,但长期的劳作让本来身材不高的他更显矮小,皱纹深深刻在脸上,一双粗糙的手来回揉捏,也许是想掩饰内心的紧张。不一会,妈妈也过来了,嘴里数落着孩子的不是,成绩不好,不知道帮家里做事,等等!孩子坐在另一个不远的小板凳上,低着头也在用手挼搓,姿态和爸爸一样,只不过内心不是紧张,而是一些小小的愤懑和抵触。
从他家里出来,孩子要带路去他姐姐的学校,也是受助学生之一。我们要去学校见她姐姐继续了解情况,孩子在路上开始跟我聊天。
“他们为什么要砍你爸爸”我一边走一边问。
“奶奶过世了,把家产卖了,两个叔叔说我们家前面三个都是女娃。”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男孩呀”。
他用迷茫而笃定的眼神看着前方的路,“我们这边重男轻女,说我们家女孩太多,我爸不能分。我爸爸不同意,他们合伙欺负我爸爸,用斧头砍伤了,有这么长。”说完他把大拇指和食指张开描述长度。
“后来你们分了吗”
“分了,他们每家分了3000块,我们家只有一个缸和一个柜子。”
我不知说什么,看了看这个穿着长羽绒服的孩子。
3月18日4时,太阳在空中挂着,我们3人汗流浃背的走了半个小时,早已把厚重的外套脱下,捆在腰间或挎在腕上,而他始终羞色的不肯脱。我们再三劝解下,他脱了,里面是一件不合体小小的白色短袖T恤。我们看着这样不合时宜的穿法,但我们谁也没问,我们都知道不是他想这样穿。不一会他悄悄又将羽绒服穿上,这一次我们谁也没有吱声让他脱了这厚重的外套。看着旁边这位13岁的孩子,个子和城里的孩子比起来要矮小很多,但脸庞自始至终带着一点笑意在行走,像一颗弱小却不容易被折断的小草,内心倔强顽强的生长。
“后来呢?”我打开话题。
“后来我们成了仇家,不和他们家来往了,他们是坏人。”
我突然想到之前他说理想是当名警察。我问“你想当警察是不是因为这个”他说“是的,我要主持正义。”
“你恨两个叔叔吗?”
“恨”
“你恨叔叔家生的孩子吗?”
他想了想,“有点,没有那样恨”
我低下头很想找到最合适的语言去劝慰。但我明白此时无论说什么要友爱,要宽容,要和平这些都是空话,我不是他,没有经过他的苦痛,他的愤恨。
我们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快到学校门口。我觉得还是应该说些什么。我停了下来,拉住他,面对着他。此时喉咙却异常干涩。我顿了顿,牵起他的小手,“我很高兴今天你和我说这些,我会记住你说的每句话。但我现在想对你说一句,你能听吗?”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握紧他的手“长大后不要去恨你的叔叔和他的孩子”他用清澈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想当警察吗?当警察就要内心没有恨,才能去公正,公平的解决每件事情。”他也许是想问我为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加上一句“你长大后就明白了!记住,不要去恨你的叔叔,这对你会有好处”我诚恳的加重语气讲了最后一句话。也许他那一刻真的和我心心相印,他没有问了,他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我开心的搂抱了他,轻轻的告诉他,你是最棒的。

石头   2015.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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