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春季贵州OFS镇远走访-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如果我们不曾走出自己的世界,不会知道有一种生活在远方。
对于一个常年行走在拥堵的街道上,呼吸着PM2.5超标的空气,体会着城市的压力和喧嚣的我来说,也曾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有过想要逃离的念头,却最终没有成行。
2015年的春季贵州走访,我决定前往。
出发前尚有各种纠结。生理的,心理的,生活的,精神的,工作的。到了走前培训时段,同行的人一一落定后,去行的心也亦加坚定起来。我对自己说:去吧,去看看,那个助学了九年的地方和孩子是什么样的。

到达贵阳喂饱了我这个吃货的胃,到达镇远喂上了我这个吃货的馋。贵州的辣没有平常所知的辛辣,它带着一抹甜味在嘴里越嚼越香。直到后来离开我才知道,这个味道就是这个地方的特色。

3月15日,与贵阳相逢同行的高个儿小伙库磊及后来一路与我同行的忘年交王姐到达镇远的望江楼。随后见了同行的其余人等,爱用奇葩形容队员的李向阳,性格阳光极度能干的敏敏,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却是年龄最小的大大,还有全程让我们看到有爱的葛湘石头夫妻。
我们在商业化的小镇石板路上来回地走,在氤氲的酸汤鱼锅前嬉笑介绍,在夜色下点点星亮的镇远桥上闲走,期待,像一朵春风里的小花,慢慢溢满我心。几近忘年交的王姐与我说:同行的都能打理好自己,又热心地来做志愿者真好。石头夫妻最是让人羡慕。我说,可不是。若不能处理好身外之事,又怎会多出时间与精力去关心其它人。往俗里说这叫爱心泛滥,可是若没有这个,又怎能撑起这个组织的延续呢。

这世上没有谁有义务去取悦谁,维系一份关系或者感情从来都是互相的事。保持必要的关心,保持前行,为了相似的目标共同努力,大家才能保持在同一个频率里。能聊得来真的太重要。先找到自己的频率,才能找到跟你频率相同的人。而这次走访的小伙伴,就是这样一群无需取悦的人。

如果我们不曾走出自己的世界,不会知道有一种生活在远方。

 --蜗牛背负着重重的壳,从肉体角度来说,是身外之物;从精神角度来说,则是不可割舍的相依共存之所。
16日一早走访开始。带着对走访的各种未知,趋车来到镇远中学。今天的首要事件是发奖学金。
学校的设施已然能与城市的中学相提并论。我们横穿操场去办公楼找联系老师时,校园里的玉兰开了,散拂的枝叶托起朵朵绵厚的花朵。空气里有雨后泥土的味道。
会议室里,我们一列排开,能干的敏敏麻利地拿着相关的资料。时间正赶上课间晨休,操场上聚起各班的学生,伴着节奏开始晨跑。而后,领奖学金的学生们一一前来。相机,资料,询问,填写,发钱,拍照。然后有个女生哭了起来。王姐告诉我,她没有父母,只有爷爷与弟弟,想到弟弟一直惹事,爷爷身体不好,她嘤嘤地哭,她不知道如何支撑下去。我看着她写的明信片,字迹端正,愿望朴实。接着听到她的名字:杨丽萍。我想起她,我在14年走访文里也见过她,走访者提过她的事情。我们轻轻拥她,拍着她的背,细细和她说:别哭了。再等等。也许现在的你看不到未来的路,只需要等待,时间过去,等你回头,这一切都会走过。而弟弟,他不是你的义务。

学童时期对于长大的感觉突然浮上心来,真怕这样的学生突然失去了联系,她们是否能找到倾诉的突破口?
拿了本OFS的杂志飞奔下楼去找她,她捏在手里认真地听。而后向我笑了笑,转身离去。是一个如打碗花般的微笑,天空下,我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像一朵浅紫的打碗花。我看着她,单纯地,默默地。就像窗外的桐树喜欢着树上鸣唱的鸟儿一般。蜗牛背负着重重的壳,从肉体角度来说,是身外之物;从精神角度来说,则是不可割舍的相依共存之所。这壳,是安居之地,也是沉重的负担。
镇远中学发放奖学金是我们最快乐的一个学校,因为后来我们更清晰的明白,这些孩子们是一群有梦想有读书欲的孩子。他们让人看到希望。

走出镇远一中,趋车前往金堡中学。
名单上,这个学校只有一个结对的孩子需要发助学金。叫出名字,李队突然感叹起来。这个女孩!他叫道。我当年来的时候她才2年级!我们跟着笑起来。时间就是这么神奇,是不是。 在走廊上踱着,领队突然叫住一个女孩,就是她。女孩已经是初中生,没有认出领队来,不知道领队有没有失望。登记,核查,拍照,填写信息。等待新增加的贫困学生资料。一等便是很久。学校客气地留我们吃饭。来到明亮的食堂,大圆桌坐下,大大的盆子又是豆芽又是芹菜又是豆腐泡又是猪肉拌着青椒。那香味,直直勾起所有人的食欲。打上白米饭拌着菜,两大碗即刻下肚,回味无穷。校办骄傲地介绍着: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种的菜,这猪可是满地跑的!笑。
赶上午休,等不及学生,我们出发赶往松柏小学。

刚进校园,一群小学生隔着窗户乐呵呵看着我们。一行人兴起进班,又是上课,又是听课,
我溜至班里最后一个学生旁坐下。孩子们喳喳告诉我她这样那样。不用说我也能感觉到,从孩子长长而黑黑的指甲缝里,脏脏的脸蛋,以及受挫而倔强的眼神里,我知道,她可能就是成绩不好不受欢迎的孩子。我轻轻对她说:没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有比别人棒的地方,是不是?她低下头不吭声。我握了握她的手。拿出手机与她合照,她倔强地抿着嘴唇。合照完我指着她对她说:看,你多漂亮!她突然拉了下我的手。我感动地真想即时申请去做支教。
受助学生陆续前来,我们继续记录工作,我和王姐分到一对兄弟。哥哥成绩不好,回答时却非常行云流水。兄弟走后,我和王姐陷入思考,是应该让孩子都读书,还是让想读书的孩子读书?回想城市里,那些调皮无读书欲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一样心烦头疼,也是一样熬过九年制后,任孩子与社会斗智斗勇。那么,这里,其实也是一样的。真正需要改进的,是教育的模式,是这些孩子的心灵辅导。

走访真正的意义在于家访。石头王姐我三人走访学校附近的孩子家。看着带路的孩子轻松的上下土路小坡,真正在心底感叹,环境锻练人!五六个孩子,一圈走下来,让我们遇到了不同的人,父母双双在外打工,孩子由舅舅照料因成绩尚优转学的女孩家庭;性格淳朴父母同在家庭和谐,却因母亲摔伤腰不得不让成绩优良的哥哥辍学的家庭;妈妈转嫁爸爸一人做着木工抚养着三个孩子的单亲家庭;曾受过资助却因生病在家,即当爹又当妈院后种菜自家吃拉扯着弟弟妹妹的姐姐,受助人是她哥哥已经升了初中而未在;还有在我们看来尚算富裕的挂着腊肉勤劳能干的家庭。每个家庭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故事。有了太多糟糕的情绪,他们反而知道了怎么应对生活。那一天听的最多的话便是带着深深乡音说着:谢谢你们哦~~麻烦你们了哦~~

晚上回到住处,我看着化妆棉上擦出的深深的黑色,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愿那些错过的人,经历了颠沛流离之后还能再度相逢。愿你们能够明白,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有它的意义。

  --回忆是一种力量,它能让你更好的走下去。

第二天的走访基本就是前一天的补足。那些突然转学的孩子,去年已经升学的孩子,四散开来。我们不得不去往几个学校,甚至再次奔往镇远一中,金堡中学。而后,赶往最后一个小学-两路小学。
说实话,镇远的老师,校长在这次走访里深深颠覆了在我记忆中的老师校长的形象。这里的中学老师以男老师居多,这里的女老师美丽而擅社交。能文能武,谈起学生,只要报出名字便能立刻说出孩子的状况,但要碰上酒杯,决没有让步的样子。
看着手上的三张学生单,一个离的很近,另一对是姐弟。乘着放学,跟着孩子去往家中。

第一个孩子的家,迎出来的是他的姑姑。我们坐在门口记着,聊着,姑姑咧着嘴笑呵呵地,听着听着不禁侧然。孩子的父母在他一岁时便离家,母亲改嫁,父亲打工,不再回来,同父异母的两兄弟就跟着姑姑过。今年过年时姑姑的老公出了车祸离世。姑姑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辍学去学做面条养活全家。平时靠这孩子的奖学金来贴补家用。姑姑没有哭。孩子在抹眼泪。我走进屋,黑黑的屋子里,孩子坐在灶台边流眼泪,石头告诉我,他对她说,他一岁后就没见过爸妈,他想他的爸妈。在黑暗里突然眼泪就落在了地上。在这个物价与城市齐平的小镇上,我听到这个孩子的姑姑说,我哪有钱给他零用,都是他学期读书拿点钱回来。(奖学金)我吸了吸鼻子,强力忍住想掏出钱包给孩子五百一千的冲动。我怕我这样的行为会击起不良的后果。
离开孩子家,去往第二对姐弟家的路上。我沉默良久,深深叹息。这一程的路上,我没有逃离,没有离开,我以为只是给自己放了个假期,迷失在未知之境。而当我看尽风景,却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生活,或许无药可救;生活,也许疲累不堪;但生活,会因你的积极执著而温柔以待。假如美好的事还未出现,可能它和你一样只是怯于开场。我们真的需要鼓起勇气去推开这扇门,走出去,在途中与它同行。

走了一大段路,到了孩子家。得知姐姐已经升学去了四中。我们家访完起身要前往四中。孩子说他来带路。我们问需要多久。他说十几分钟吧。但你们,起码要二十几分钟呢!孩子的父亲客气地开出自己的柴油车送我们去。路上风吹着脸,我们坐在车斗的小板凳上,终于调节了前一家孩子的心情。然后车子坏了……想着已经开了大半的路,我们继续前行。就这样又走了近半个多小时来到了山脚下,仰头看着四中,我不置信地问孩子:你这十几分钟是怎么走出来的?孩子咧着嘴笑看着我。
孩子的两姐姐都在学校,老师说,二姐年初又要辍学,是她电话拼命打,打回来读书的。
结束后,我们三个走下学校后门的山路。路上听石头说起那孩子在来的路上告诉她自己家的事情。误会,排挤,争夺,误伤。他的父亲背上永久留下长长的刀疤。孩子说他恨那些亲戚。石头想了良久告诉他,要等待长大。时间会抚平一切。那一刻,我多想告诉那个孩子,回忆是一种力量,它能让你更好的走下去。正是因为一路上失去了太多,才会更加珍惜以后的所得;正是因为经历了那些,才能学会沉淀,才能变得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无理取闹。有些人遇见总有告别的时候,这或许就是他们相遇的意义。就是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出现,才有了后来的你。

--后记 每一颗种子,都有它自己的奇迹

我是一个吃货。因为予我而言,那些吃进肚子里的,总有一部分会转化为让我成长和生存下去的力量。
这一路,见了太多糟糕的事情,最后我反倒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有OFS在,我希望那些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会永远等着他们,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们知道,总会有这么一群人的。

我想对他们说:“只要心里有光,就不用害怕黑夜。”
成长的一部分就是你会不断地和熟悉的东西告别,和一些人告别,做一些以前不会做的事,爱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人。很久以后你们会明白,所谓的成长,就是越来越能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也能更好的和孤单的自己,失落的自己,害怕的自己相处,并且接受它,然后面对它。
无论将来会遇到谁,生活都是先从遇到自己开始的。
愿你们没能实现的梦想,在最无助难过的时候,长出最灿烂的花来;愿那些没能珍惜的青春和回忆,在经历了成长的阵痛之后能在心底认真而又平静地告别。

对于走访同行的伙伴们,我想这一程的友情是不会被时间打败的妖孽,即便从此我们也许不能再相见,不能时刻陪伴时常联系。但惟愿你们过得好,像你们的照片一样好;愿你们能顺利,像你们当时憧憬的那般;愿有人陪你们颠沛,像你们一直等待的那样。待来日相聚,再把曾经的过往和回忆下酒。
在每一个追寻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不可控,谁都不知道明天是天堂还是地狱,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现在努力,跑不过时间就跑过昨天的自己。

  岁月慌乱,并不能磨灭心中对一切美好的向往。
若不坚守心中那弱弱的光,你又如何能看清自己。

我想对每一个OFS的小伙伴们说:勿忘初心 方得始终。

关于我们:我们的自由天空(OFS),民间乡村教育公益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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