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除了你我还能爱谁|Art & Literature·文艺 - 我们的自由天空公益助学项目组（OFS，桃李天）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6-06-20

（一）

巷子尽头… …

静静地靠坐在这个墙角下是政南每天傍晚的必修课。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落地窗子里面，浅蓝色纱的窗帘随风轻轻扬起，屋子里有架白色的钢琴，少女端坐在钢琴前，两手时而轻柔地舞动，时而又有力地敲击着琴键。政南听不太懂曲子，只是固执地知道一定很美，从那样一双灵巧的手里流淌出的旋律；少女的神情随着曲调的变换而变化着，柔情的，深邃的，快乐的，感伤的……这，政南感觉到了。

少女慢慢把钢琴盖合上，政南也起身了。外套被斜搭在肩上，白衬衫胸前有一道破口子，深蓝色的裤子上也沾上了不少灰尘，点一支烟，懒懒的叼在嘴里，他 -- 裴政南，大人眼口中的“小阿飞”，“小流氓”；是的，这一带的“小阿飞”，“小流氓”管他叫“老大”；“老大”带着他们打架，专打那些欺负弱小的“流氓坏蛋”。

到家了，掐了嘴里的烟，政南走进屋里。母亲在帮他补着昨天的那条破了个大口子的裤子，听到声音，她抬了抬眼，对他笑了笑，“饭还热着，洗洗手去吃吧”。母亲是个温和的人，从没见她发过脾气，说话也总是轻声轻气的，母亲的眼神是温柔的，总是微笑着看着政南；她知道他去打架，却从来没有骂过他，因为她相信他。看着操劳的母亲，政南是心疼的，他没有见过父亲，因为父亲在他出生时就去世了，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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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6-06-20

（二）

这几天学校附近总有学生被强行抢了钱，应该是北区高中那伙人干的！政南和几个“手下”等在北区高中的门口。出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一看即非善类；没有过多的寒暄，拳头是最强的语言；噼啪一阵下来，双方都挂了彩，那些家伙还不肯罢休，继续地狂轰烂炸下来……

政南感觉到额头被重重击了一下，鲜血瞬时流了下来，迷糊了眼睛，“妈的，居然抄家伙！”同伴气急败坏地骂着。“大个儿”们一看真出了事，赶忙丢了家伙四窜逃去。“老大，你怎么样？”同伴们围了上来。政南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撑着地站起来，只是撂下了一句“没事”，便自顾自地走了。

今天她弹的应该是首新曲子，那手势和表情和往常不同。靠在墙边，政南觉得有点晕，眼皮也越来越重，渐渐地，看不见了……

好轻柔的风，好温柔地抚摸……一定是在做梦！政南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有道浅蓝的光。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醒了？别动啊！”轻柔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是她，弹钢琴的少女！

“你刚才在外面晕倒了，还有伤，流了好多血”。她的声音很轻，很好听，和她弹的曲子一样。她的手在他额前的伤口处停留了一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还好不是很深，小心别碰到水，发炎就麻烦了”。政南起身，丢下了一句“谢谢”，便走出了那间浅蓝色的屋子。

那以后每天的傍晚政南还是靠坐在墙边，看着少女弹琴，只是少女时不时地往外面望望，给他一个微笑，政南觉得这个时候是很幸福的,虽然这样的幸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弹钢琴的少女和他一样的感到幸福。

三个月后，母亲带着他离开了这里，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一年，政南十六岁。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0 19:15:4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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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政南站在窗边，这里是大楼的六十层，也是顶层，窗外大片的城市美景尽收眼底。一年前，政南把事务所搬到了这里，这幢大楼的脚下有过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子的尽头是一间飘着浅蓝色纱帘的屋子，还有弹钢琴的少女……遥远的记忆！

门被粗鲁地推开，“气死我了，这次明明可以把他们告倒，居然最后来这一招！”冲进来的是政南的好友兼搭档楚烨。说起这个好朋友，政南只有苦笑的份了，这么暴躁的性子居然会成为律师！他的嫉恶如仇和心直口快是最值得欣赏的。

楚烨把文件重重地往桌上一摔，“真是太气人了！”他说的是那宗酒吧的藏毒案，各项证据都证明了主犯正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流氓华，可到了最后，证人居然改了口供！“流氓华的手下收买了关键证人，还找了个替死鬼，”政南平静地说。“这不是明摆的么！TMD这次又让他给逃了，我就不信抓不了他！”楚烨一拳重重地打在墙上。

“只要他再有什么动作，就一定会有漏洞出现，这次抓不了他还有下次，他逃不了！”政南走上前拍了拍楚烨的肩膀，“别把自己气成这样，当律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脾气还是改不了！”“呵呵”，楚烨耸耸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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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好久没有象这样放松地坐着了，自从上次查那桩藏毒案开始，政南和楚烨就马不停蹄地收集证据，查找证人，可最终……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这点经常被楚烨嘲笑，政南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所以每次居然都点果汁。这是间安静的酒吧，布置有些西化，格调不错。这会儿客人不多，政南和楚烨各自占据了一个沙发，静静地窝在里面。

耳边传来缓缓的钢琴声。记得这里以前好象是没有现场弹奏的，几天没来倒换了新花样儿了。政南对音乐向来是不怎么懂，但惟独喜欢听钢琴弹的曲子，这点也常被楚烨拿来取笑，笑他“附庸风雅”，只是内里的究竟政南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政南的身边不乏优秀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可以停驻在他身边，“见过你的美，我还能爱谁？”

政南把目光投向了表演台，是个女子，从这里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这是一首舒缓的曲子，旋律就是这样从她指间平滑地流淌出来，政南不禁起身走了过去……十指在黑白键盘上游走，时而轻柔，时而有力，而那神情……应该是错觉吧！为什么这感觉如此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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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政南独自来到这里，回味那份熟悉的感觉……

他看到了弹钢琴的女子，很年轻，她看上去应该是漂亮的，眼神却透着一丝的冷，那不是政南记忆里的。闭上眼，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十五年前那个莽撞小子已经成了小有成就的律师，曾经的青涩蜕变成了稳重，不变的是一颗正义的心！母亲在三年前因病去世，她走得很欣慰，因为她有这样的儿子！

一曲终了，政南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该回去了，他起身走出了酒吧。

门外月色淡淡的，是个晴朗的好天，政南享受着这分难得的闲适，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条邪恶的黑影正慢慢向他靠近。

突然，他的头被布袋套住，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小子放聪明点儿，别乱管闲事！”“爱管闲事就要你好看！”“活得不耐烦了！”最后在他腹部的一脚踢得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疼痛，接踵而来的是一阵麻木……

政南躺在地上，挣扎着掀开套住头的布袋，沉沉地，睡了去，最后看见的是一双手，一双修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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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梦里，是一双温柔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带着笑意的双眼，浅蓝色随风飘舞的纱帘……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政南不禁叫出声来，“忍着点！”这声音……他奋力地睁开眼，是她，那个弹琴的女子。“你被打晕过去了！”随着说话声，政南感到脸上有一股轻轻的暖风飘来，又是熟悉的感觉！

应该不是梦！政南按住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那双手，她只是微微的躲闪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那冷冷的眼神不见了，有一汪小水潭聚集在她的眼眶。“翎！”政南的嘴里跳出了那个梦里经常见到的钢琴少女的名字。小水潭的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上，滚烫的。“真的是你么？”“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还好不是很深，小心别碰到水，发炎就麻烦了。”女子带着笑意说到。政南会心地笑了，他知道，命运的锁链一直把他们牵在了一起，没有松开……

政南和母亲离开那里2年后，翎的家里突遭变故，父母相继去世，于是翎投靠了家里的远房亲戚。亲戚待她很好，还供她上了音乐学院，翎不愿给他们增添负担，读到大三就退了学，于是在各个酒吧，餐厅演奏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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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那伙流氓太不是东西了，居然用要挟的！真TMD窝火，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为所欲为？我忍不下那口气！” 楚烨的大嗓门儿足够震穿办公室的门。“你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怎么竟傻笑啊？”政南的表情让楚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打成这样还乐？”“他们的事自会解决！”政南镇定地说。“那还有什么让你乐成这样啊？”“相信命运么？”政南冷不丁地问道，不等他回答，径直地说着：“我真的等到这一天了！”看着这样的政南，楚烨只有摇头的份儿了。

楚烨终于知道了政南“痴傻”病症的原因。“你小子怎么也不早告诉我，害我以为你真被打傻了呢！”看着台上弹着琴的翎，政南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一刻，他是幸福的，和十五年前一样的幸福……

“这回流氓华逃不了了！” 楚烨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这回他就是插翅也飞不了了！他强奸的证据确凿，被害人坚持不和解。真是大快人心啊！”“南，这回你可没白忙活！”是啊，一个月来，奔波于法证科，医院，准备的材料堆起来有两大摞，为了说服被害人出庭做证，他费尽心思，最后居然是翎的劝说起了关键的作用，到底同样是女人啊！

这下应该可以好好的放松一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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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今天和翎约了一起吃晚饭。

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怎么还不来呢？平时翎从不迟到的，政南有些心焦，他不时地朝门口张望。只见楚烨神情凝重地冲了进来，“流氓华的手下砸了你的办公室，他们……诶，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政南心里有阵不好的预感，只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千万不要……”他没有跑向办公室，而是往着翎的家……门没有锁，政南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去乱想。屋里很整齐，却没有翎的身影。桌上却躺着一张纸条，颤抖着双手抓起来：要救你的女人就来城北的汽车仓库！

政南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倒流，“翎，你不能有事，等我！”冲过满是人群的街道，政南发疯似地跑着，每跑一步，眼前翎的脸庞就越清晰……“你一定不能有事！”

城北的汽车仓库在去年汽车厂搬迁后就废弃了，因为地处偏僻，平时是不太会有人去那里的。政南站在仓库的门前，深吸一口起，推开门，大步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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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大律师，恭候大驾已久了。”流氓华的手下叼着烟，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政南环视了一下仓库四周，废旧的铁块随意地躺在地上，墙上的蜘蛛网显示着这里好久没有人来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大律师，委屈嫂子啦，哈哈哈哈！”他们发出一阵狂荡的笑声。“翎！”翎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头发凌乱，嘴里还被塞了棉布，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使劲摇着头眼神示意着他不要过去。政南感到了灵魂快被抽离的痛，因为他，心爱的翎……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冲我来吧！”“爽快，大律师够爽快！”“我们大哥在里面日子过得可不自在，你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啊？！”边说着他示意手下把翎带了过来。“今天就让你们这对鸳鸯好好在这里享受享受吧！”

四个手持铁棒的彪形大汉向政南围了过来……

“政南!”翎的哭喊声刺破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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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翎挣脱了反绑双手的绳子飞奔过去扑倒在政南的身上，乱棒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俩的身上。政南用尽全力把翎压在身下，替她挡下了那重重的一击……

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是楚烨带着警察来了！

感觉身体好轻，仿佛在空中飘……少年时的一幕幕又清晰地在眼前，钢琴前的少女，温柔的双手……“政南，你醒醒！你不能有事！”翎跪在地上，扶起政南，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
“傻瓜，我还活着呢！”用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翎的脸，凌乱的头发，零乱的眼泪，却依然美丽。“你为什么那么傻，他们的铁棒不长眼睛的啊！”“我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受伤啊！”

翎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俯下头，给了他深深的一吻。

“除了你，我还能爱谁？！”翎笑了，政南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