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战--长平之战(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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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视着这枚沾满赵人血渍的腰牌,和在南阳城发现的如出一撤,同样的上面凸雕着篆文:大赵孝成王御前龙骧侍卫.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即将面对的,正是赵国军队的精锐---孝成王的死士!我抬起头看着脸色凝重的李忍,禁不住还是叹息了一声:“忍！我们到底还是遇到上了龙骧！”

   李忍跳下马来，走到被剁成血肉模糊一片的赵人尸体前，若有所思，半晌他才缓缓言道：“让！一个龙骧侍卫，便是这般了得，真不知赵人军中，还有多少好手？！”我茫然不语，李忍续道：“赵王对上党郡窥觑已久,今韩人冯亭将此献赵,我大秦河东河内两郡,必受牵制.赵人狡诈,恐难易与,三晋倘若联手,大秦虽有崤山之险,亦难固守!看来我大秦真的要与赵人，在此决一死战了！”

   我疑惑道:“既如此，赵王何故只派遣区区五万之众镇守？并无良将领军。况且上党郡一十七城，赵人倘分兵守之，岂不惧我各个击破乎！？”

   李忍皱着眉头，思忖道：“然则赵王一出手，就择其精锐，其意甚是坚决，上党郡赵人志在必得。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阴谋么！？”我点点头，道：“忍！赵人用兵，我不甚明了，赵人胡骑，勇悍贯于天下，既已坐拥上党，何故在我秦军阵前，躲躲藏藏，不欲与我知其虚实。阏与之战，赵人大胜，为何不趁机炫耀军威，让我大秦知难！？”李忍凝视着我，道：“赵胜奸诈，手下能人异士甚多，赵人不欲暴露，其中必有奸计，你我须小心行事！”“喏！孟让当谨记之！”我作揖答道。

   此时，一个秦兵飞奔过来，单膝跪地，大声禀道：“喏！将军！房屋内发现有大量军械粮草！”李忍回过头来，向着我说道：“赵人果然想在此地长期据守！让！你领十骑，去迎接王将军，禀告此事！”“喏！”我点了几个秦兵，上马循来路去见王翦。

   刚出村口，老远便听见群马嘶鸣声起，蹄声如雷，王翦带着部队，已到眼前。我拍马迎上前去，伏在鞍上欠身禀道：“将军！有重要发现！”王翦大喜，立刻命令游骑军就地驻扎，自己和赵间带着几十骑，纵马进到村内。

   李忍简单扼要地跟王翦禀报了军情，王翦哈哈大笑，喝道：“把赵人带上来！”言罢下马转身走进一间民宅。我紧跟着李忍，追随王翦进屋，两个秦兵拖着被俘的赵人，将他狠狠地掼在王翦面前，叉腿站立两边。王翦看着狼籍一片的桌子,揶揄道:“赵军的伙食不错啊，有得吃喝玩乐，我们秦人可没这个福分享用！”赵间在一边瞪视着我，大声呵斥道：“孟让！还不快将此打扫干净！将军何以就座？！”我强压着心头怒火，用簸箕将留有残羹冷汁的盆钵收拾到墙角，方才站定，赵间喝道：“嗟！滚出去！”我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握住配剑，双目怒视赵间，方欲发难。李忍喝道：“两军对垒，此时正需齐心协力共抗顽敌，孟让骁勇多谋，正是为我大秦效力之才，赵将军何必诘难！？”赵间后退一大步，把手扶在剑柄，变色道：“量此小子，又能成何大事？！军机要密，怎么可以随便让人知晓？！”

   王翦不耐烦地扬手止之，喝道：“赵将军勿言！李将军说的对，此时我们孤军深入险境，正需并力奋勇杀敌，不可再起内哄，扰乱军心！”赵间倔着脖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躲开我的目光。我拱手向着王翦，谢道：“喏！孟让遵从将军之令！”

   地上被缚的赵人，呵呵冷笑了一声。王翦注视着赵人，喝道：“泼赖赵人！胆敢蔑视我大秦！？我将要让你化作肉泥！”赵人大笑，凶狠地盯着王翦道：“死则死耳！有什么可怕的！早晚我大赵勇士，把你们这些胆小怯懦的秦人，全部枭首！”王翦大怒，指着赵人骂道：“我将要拔取邯郸，做我大秦的附属郡县！你等腌渣赵人，即将为奴！且看你无知匹夫，有何话说！？”赵人嘿嘿冷笑，闭目不答。

   王翦暴跳如雷，拔出配剑，踏步上前，一脚踹翻赵人，便待刺杀。李忍急抱王翦，劝道：“将军！不可动怒！量此小卒，怎知我大秦之威！”顿了一顿，李忍轻蔑地看着赵人，笑道：“此赵人无能之辈！被我俘获之时，吓到尿裤子，将军跟这般猥琐之人，争何气势？！大王不是说过吗，我大秦帝国对付孱弱赵国，只需拿出三分勇力，留下的七分，是用来对付真正的魏国武士！”

   这个赵人是由秦兵踢中下阴，因而晕厥被俘。秦兵这一脚虽没有断送他的性命，却将他踢到便溺失禁，裤裆里浸湿了一大片，看上去甚是扎眼。赵人听李忍如此说，苦于无法声辩,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瞪视着李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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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翦哈哈大笑，喝道：“我自从军征战七载有余，历大小数十战，但凡六国军士，略有接触，惟赵人最是孱弱，贪生怕死之辈，比比皆是！昔日赵国武灵王英雄盖世，锐意变新，以胡为师令匈奴蛮族不敢窥视,攻城伐战，无所不精，我大秦将士，多有钦服！不想自沙丘之变，武灵王身陨异端，赵国的几个脓包小子,无能鼠辈!早晚要被我大秦生俘!”

   赵人紧咬着牙齿,格格做响,他的嘴唇开始渗出鲜血,赤红着双眼,凶狠地盯着王翦.李忍冷笑道:“我估计这个无能的赵人，不过是个伙夫，怎知我大秦军威！？被吓到尿裤子，如此懦弱，将军无需动怒，量此无知小儿，怎配试将军宝剑之锋！？”王翦仰天大笑，还剑入鞘，背转身来，再不看那赵人一眼。赵人大为忿恨，挣扎着膝行上前，怒声道：“卑鄙秦人！我大赵良将千员，勇士无数，何惧你野蛮之秦国！若胆敢犯境，现有赵茄将军领军，必将你等猪狗，屠戮枭首！斩杀殆尽!”

   李忍哧道：“一个卑贱的伙夫!知道什么呢?”转向王翦禀道:“属下恭敬地请将军下令，割去此善谎赵人耳舌！以警示羞辱赵人，休得在秦人面前胡言乱语！”赵人大叫：“我大赵雄兵二十万！已然布置完备,就等着你们这些秦人,前去送死!你们这些天生只会做马夫的野蛮秦狗,就将要化做齑粉矣!”赵间急步上前,手按配剑，喝道:“你这个小子！胆敢辱我大秦！我誓将你剁成肉羹！”赵人大笑，道：“污浊秦狗！老子不幸地落到你们手上，就没想着要苟全性命！杀剐任便，我大赵子民，从无叩首求饶之人！”

   赵间拔出配剑，阴森森地喝道：“无知赵人！如若再胡言谩骂，必将割断你的咽喉！”赵人怒吼道：“秦狗！老子恨不能生啖汝肉！岂惧你空口恫吓！？”赵间恼羞成怒，挥剑猛力砍去，正中赵人下颌。鲜血飞溅开，赵人应声倒地。王翦急呼：“不可！”，赵间似乎很激动，喘息着站立在那里，手脚微微颤抖着。我想他大概是第一次斩杀敌人，难免有点恐慌。赵间身为王龁将军身边的掌管文书的小吏，亲身参与格斗的机会几乎没有，虽然配剑，不过是防身之备罢了。

   王翦慌忙上前，查看赵人伤势。赵间这一剑劈杀的甚为凶狠，秦剑击碎了赵人的下颌，直接斩断了他的咽喉，眼见得这个赵人仰倒在地上，抖了几抖，股股鲜血从伤口涌出，赵人嘶厮地哈着气，两腿交错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静。李忍顿足，恨道：“我正欲引诱此赵人，探知赵军虚实，赵间啊，你何故如此愤激！？”王翦伸腿踢了一下赵人的尸体，确定无可挽救，喟然叹息道：“赵间糊涂啊！我和李忍校官，早知赵人性情刚烈过人，不可刑逼，只可激损，如果你赵间不斩杀此赵人，赵军行动布置，早晚被我所知！何需你擅作主张？！”

   赵间慌急扔掉配剑，单膝拜跪，惶惶言道：“将军！将军！赵间该死！我赵间一心向着大秦，容忍不得赵人对秦国的污蔑！此赵人詈骂羞辱我大秦，口出狂言，一时愤慨难当，故有此为！万望将军恕罪！”王翦跌足，扼腕摇头。李忍在一边愤怒地瞪视着赵间，喝道：“此赵人口称赵军二十万，已布置完毕，明显是有着对我大秦不利的计谋，正待盘问明白！你赵间再糊涂，也不至于连其中利害干系都分不出轻重吧！？你赵间愤慨激昂什么呢！？”赵间匍匐在地上，连连叩首，泣而禀道：“将军！将军！念赵间忠心为国，万望将军宽恕属下！将军！！！”

   我鄙夷地看着这个贪生怕死的赵间，心里想着我大秦虽然军纪严明，刑罚严厉，不过斩杀敌人，这个好象没有规定是犯了死罪啊。赵间如此惊骇，未免造作，何况他还是个熟知律法的文吏。

   王翦烦躁地挥了挥手，喝退赵间。赵间再三叩首，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我无意间瞥见他竟然嘴角展露一丝怪笑，这个可怜的赵间，难道免遭罪责，真的有那么开心吗？我这样地想着，耳边听到的是王翦将军和李忍正在商量着军情。

   依据刚才从赵人口中获知的讯息,王翦判断赵人所言非虚,赵军开进上党的军队,有极大的可能是二十万大军,而不是张唐将军探知的五万之数!李忍深然其说,并断定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有哨探到的事实,正是因为赵军将领在用兵上非常谨慎,不予我们秦军知晓赵之虚实。赵人声称的布置完备，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针对我们这三千铁甲游骑军设的陷阱？如果不是王翦将军更改了行军的路线，那么在北边的沁水河边，等待我们的又是什么呢？这次可以称得上是意外的战斗，歼灭的敌人只是赵人的哨所，真正赵军的主力，我们还没有接触到。那么，这该死的二十万赵军的主力，究竟布置在哪儿呢？！

   王翦和李忍被这些疑问折磨着，他们深深地锁着眉头，低声商量着对策。我默然不语地看着他们，生怕干扰了他们的思考。现在我们这支秦军的命运，几乎完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了。王翦将军的任何决定，都将影响到这支秦军中每个战士的命运。

   在经过一段令人窒息的安静之后，将军王翦开始传下命令，他让卫兵召集所有的百长。因为哲布的受伤，李忍推荐我代领职务，王翦爽快的同意了。我满怀感激地跟随着他们，出门走到村西的大柏树下。大秦军令如山，数十位百长很快就聚拢到树前，一字排开，挺胸而立。王翦赞许地看着这些大秦的优秀将士们，他的目光缓缓地在一张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扫过，嘴角扬起欣慰的笑容。我走到队伍里面，周围的百长们奇怪地打量着我，我坦然受之。

   王翦在我们面前站定，他双手扶在配剑上，威武地巡视着我们,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铠甲上,反射出令人炫目金黄色的光辉.我非常明显地感受到来自王翦的威慑,这股力量的强大,足以让人不敢去违背他的命令.王翦的这种摄人气势,相信在我们大秦帝国,除武安君白起,无人可及!在我周围肃立的百长们在王翦的目光下,屏住呼吸,恭敬地看着王翦,他们的神情专注,紧绷着嘴角,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现场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战马的嘶鸣传来,夹杂着秦兵约束马匹的吆喝声.我缓缓地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混杂着青涩野草和鲜血的浓腥味道,我突然在此刻意识到可能有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已经迫在眉睫,我揣揣不安的心里,顿时焦虑起来.凶悍的赵军也许正躲在某处对我们虎视耽耽,而我们这支秦军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现在向着长平关每前进一步,就多一分看不着的危险,这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王翦终于开口,他大声道:“诸位游骑军的弟兄!你们是大秦最勇敢无畏的武士!我王翦!有幸带领着你们,去为大王征讨赵国!大丈夫者!生!当带剑立功!死!当以盾为棺!方不失男子本色!”顿了一顿,王翦手指向正北,虎视众人,喝道:“前面!是赵国的二十万大军,正伸长脖颈等着我们去斩杀,你们害怕吗?!”众人骚动了一阵,似乎被王翦所称的二十万之数震惊.王翦继续喝道:“有惊疑不定者!就请现在离开行伍!免污我大秦铁甲游骑军的声誉!”百长们悚然,稍稍沉默了片刻,随即齐声应道:“喏!请将军下令!我等愿竭力死战!誓斩赵人!!!”王翦大笑,点头赞道:“好!我秦人岂有畏惧退缩之辈!万望诸位齐心协力,共抗顽敌!”,“喏!”我热血沸腾地跟着这些帝国的铁血勇士们大声地吼着.

   随即王翦将军开始分派百长各自领军屯兵,他从赵间口中得知此地名曰南村，向北约十五里之地，便是天井关隘。赵人已经在此地驻守，王翦判断天井关赵军必有重兵把守,鉴于大军日夜兼程，少有休息，军士多有疲惫之感，王翦决定将队伍休整一日，再图征伐。他让五百军为一屯，分两千军为四屯，驻守在村落的四角，相互策应，担任警戒，余下的军队全部充做中军，进驻村内。

   王翦如此布置，足显智慧，敌人不管从哪个方向偷袭，都不可能直接杀进中军，就算以数倍兵力围之，也不可能一口就吃掉我们这支秦军。我奉命领哲布原先的队伍，进驻村内守护中军，我心里明白，这是李忍对我的关照，毕竟，在外围担任警戒任务，还是有着极大的危险。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在用过膳食之后,遵从王翦将军的命令,领着十几个秦兵,去点数赵人遗留下来的军械粮草。这个村落实在是小的可怜，杂乱地散落着八间以茅草做顶土坯为墙的圆顶草屋，各自的门前都有着用荆棘和削尖的短棍扎成的篱笆护栏。一条不甚宽阔的土路自西北向东南横贯整个村落，恰恰把民居分成东西各四间。在村落的东南方向不远处，有一条清冽的小溪，绕着麦田，蜿蜒向南流淌，赵间说这是泽溪，是阳水河的分支。村西大柏树侧，有一大片空阔的场地，也就是我们下午战斗的场所，我想这大概是韩国农民闲散聚会的地方，如今战乱频起，这些原本生活安宁的百姓，早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村落的西北，东北约数百步的地方，都有一些茂密的树林，正北遥远的地方，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暮色蔼蔼下看去，多少有点诡异阴森的感觉，天井关隘，便在那里了。

   这个小村落卡在泽溪和天井关之前，委实是一个理想的前哨。我猜想赵人压根就没想到秦军来的如此迅速，看上去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好战斗的准备，照理说此处乃关隘前沿，应置重兵把守，这样至少可以延缓秦军的冲关。如果此处防范严密，我大秦军一时拔不掉这颗钉子，关隘上的赵军包抄掩杀过来，战事必将胶着。我在心里暗自嘲笑着赵人的愚蠢，这些满身都是胡虏习性的赵人,难道还在信奉着勇武至上的信条吗.

   赵人在此储存的粮食着实不少，靠路东边的四间大屋内堆满着军粮,屋后简陋的凉棚也大量堆积着干草大豆等马料,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里的粮草足够一千兵马吃上十天之久.等我们打着火把推开路西边草屋的板门,我着实被骇了一跳,这里堆放着大量的军械:戟,铍,戈，矛,盾应有尽有,弓奴俱全,另有捆扎好的大量的箭矢。很快，我们就有了重要的发现，在屋的一角，赫然摆放着几十具魏国的重装铠甲！

   我转头吩咐一个叫曹绰的秦兵火速去禀报王翦将军,顺手拎起一副铠甲,就着火把,仔细查看上面印刻的铭文。摇摆不定的火光下，这副铁制的铠甲熠熠生辉，形状古朴,自肩部至腰,几乎全是由一块镔铁打制而成,肋下部分用活动的搭袢相连。铠甲的裙下摆是一片片的铁块组成，以铜绦相缀，入手甚为沉重。
  
   赵人军队，多习胡风，以骑射为主，讲究的是轻盈快捷，如此厚重的铠甲穿戴身上，难免会行动笨拙，因此赵国军队，惯以皮甲护身。魏国地处中原，多产铁石，因而锻造技艺高超，但马匹甚少，所以能征惯战之兵，皆重装步军。我们大秦，缺乏铁石，铠甲多以质地坚硬的石灰岩片连缀而成，只有百长以上爵位的军官，才有资格穿上铁质鱼鳞铠甲，象这样的板甲，对我们秦军来说，实在是一件贵重的奢侈品。秦王多次使人通告魏王，欲以良种战马换取魏国铁甲，皆被魏王拒之。

   从前魏国的大将吴起，善计谋，曾多次率领身披重铠的魏国武士单挑秦军，秦兵没有办法对付，折损惨重，三川大地被魏国霸占，达二十四年之久。后来大王派遣客卿在糊涂的魏武候面前使计，迫使吴起离开魏国，我大秦才得已重新收复河东。

   王翦带着李忍和赵间，急冲冲地赶来。他接过我呈上的铠甲，皱起眉头仔细察看着。半晌，王翦吐气言道：“不错！这确实是魏国的铠甲！”李忍询问道：“将军！莫非魏国和赵国，又开始勾结到一起？！”王翦道：“我在离开南阳之日，大将军曾对我说起过，应候使人密报，魏国的公子无忌，其姐乃赵胜之妻，因此与之交好。此次上党之变，乃赵胜主谋，魏公子无忌必有所动作。果然不出应候所料，魏人与赵国，当真暗中勾结了！”

   李忍惊道：“诚如是！我大秦该如何应付？！三晋倘若暗中勾连，恐于我军大不利！”王翦道：“我听说，大将军遵从应候计谋，早已遣使往大梁，警告魏王不要插手上党事变，若不从，我大秦必引军击之！”“我大秦四面征战，上党事物未决，哪里还有兵卒可用？！”

   “河东郡守王稽，大王感其恩，令其自治，他手上有精兵数万，当可用之！”王翦道，“应候必有良策，这么多年来，应候为大王谋划，从未失算！三晋合纵又何惧哉？！”

   王翦的一番言语，彻底打消了我心中的疑窦，原来我所惧怕的六国合纵，三晋同盟，早在应候掌控之中。即便赵人勇猛，魏人诡变，韩人狡诈，都将不再是我孟让的心头梦魇了。

   王翦走后,我监督着曹绰他们点数完军械,看看时辰尚早,决定去探视哲布。哲布他们的疗伤被安排在村落南边的小山坡旁，几十个持戟的秦兵来回游弋，看护着他们。

   我推开军帐的卷帘抬眼看去，除哲布仍然昏迷不醒，其余三个重伤的秦兵正在痛苦地呻吟着。几个秦兵努力按住他们。无且满头大汗地和另外两个军中医官，使用烧红的三角铁烙灼焦秦兵的伤口，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伤口继续发炎化脓。被烧糊的皮肉滋滋响着，整个营帐内充满了刺鼻的焦臭味，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叉手站到哲布的榻前，弯下腰呼唤着他的名字。

   无且在为伤兵敷上伤药后，跑来告诉我说哲布已经没事了，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无且喂他服了汤药，估计休息一两天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只是耳力可能会受损，毕竟，赵人的那一腿，踢得太猛了。

   我从心底感激着无且，哲布跟随我多日，我非常喜爱这个机敏勇敢的战士。我自傅籍从军以来，告别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一直跟随大将军王龁东征西讨，哲布从前年起作为我的卫兵，恭敬地尊我为长，我和他几乎就是亲人了。

   安顿好哲布，我一再叮嘱无且务必细心加以照料。我已经失去了黑夫，可不想再失去哲布。无且送我出营帐，恭敬地跟我道别。我耳听着田间野地呱呱的蛙鸣，心情舒畅地迈步走想自己的宿营，是夜，繁星满天。

   快到营帐的时候，我看见一垛麦草的旁边，蹲着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我轻轻咳嗽了几声，那两道黑影迅速地站起，从他们的姿势判断，我肯定他们做出的是拔剑的动作。我立刻就警觉起来，也把手扶在剑柄之上，解开搭扣，缓步靠上前去。到得跟前，那两道黑影迅速恢复了正常，我定睛细看，却是赵间和他的卫兵。

   赵间看清楚是我，转身欲走，似乎有些慌乱，旋即恶狠狠地喝道：“孟让你在外晃荡什么！？难道你不知军纪！”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赵间到底跟我孟让有什么仇恨，为何如此憎恶我呢。倘若以我早些时候的脾气，趁着四下无人，我应该出手教训他一回，让他也知道点厉害，凭借我孟让的技击，对付他们两个，如同庖丁杀牛一样轻松。此刻我心情大好，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军中斗殴，是要被处以鞭刑的，我背伤未愈，可不想再受之。

   当下我重重地吁了口气，笑道：“赵校尉！您在此观赏夜景吗？哦！不对，您肯定是来出恭！怎么？害怕？！让卫兵陪着？！”赵间大怒，把手按住配剑，脚下却后退一大步。旁边的卫兵急忙上前，站立在赵间身前，瞪眼喝道：“孟让！你胆敢对将军无礼乎！”我哈哈大笑，陡然作色大声喝道：“滚开！”这个卫兵被我震慑，气为之夺，一时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是近是退。我死死地盯着赵间，作势扑上，唬得赵间惊骇地往后跳去，狼狈地跌进麦草堆里。卫兵急忙扶起他，赵间骂骂咧咧地捋掉草屑，却再不敢跟我对峙了。

   我轻蔑地看着赵间，冷笑着转身离去。

   无且的伤药果然疗效极佳，当晚我一夜好睡。到第二天清晨，军鼓擂响催促起寝的时候，我的背上已经没有撕痛的感觉，试着牵动双肩，俱已恢复如初。

   王翦再次把百长们召集到一起，今日的哨探，由一名叫陈余的百长领五十骑前往天井关，去打听赵军动静。李忍被安排带着部分百长去修筑壁垒，其余人等，皆受命整顿军械，以备战事。

   我领自己的一百军，扛着铁铲、铁锹和耒耜，跟随着李忍走到村外，来到村北开阔的平地上。这里早就等候着几百名秦兵，李忍查勘了一下地形，拿过一支长铍，倒插进土，对着我们说道：“从这儿开始吧！”一声令下，秦兵立刻两边开挖。这个村落的正北面是一大片平原，若把此地作为进攻天井的大本营，必得先筑壁垒，倘战事不利，可入壁垒守之，以谨防敌骑兵的袭击。

   秦军的壁垒厚实，比起东方六国的营垒，要卓越出色了许多。东方六国每每与我们大秦交战，最头疼的，除了强力秦弩，便是坚固如城的壁垒了。我们绕村先挖掘了一道长长的壕堑，宽约两丈，有一人多深，足以保证敌兵不可徒步跳跃而过。挖出来的泥土，被夯实成方，堆砌在壕堑内侧，垒成墙体，约至一人半高度，厚达四五尺之余。上设垛口，每垛间隔尺许，多置矛，铍，戟，戈等长柄军器。内侧绕墙砌了一道台阶，军兵站立于上，恰恰与肩齐。另置木龛钉于土墙之上，摆放箭矢，弓弩兵便可倚垛射杀远敌。这道壁垒，呈半圆状，护住村落的三方，背后的路口，以大车堵之。正北方向的壁垒，留有通道，可容纳四骑并排奔走，立辕门以便出入，两侧备好鹿砦随时封堵。

   秦兵轮流作业，紧张而有序地修筑着壁垒。李忍跨上战马，来回奔驰，神情冷峻地监督着秦兵的劳作。我指挥着曹绰他们，固定好夹板，堑壕里的秦兵便将一筐筐的泥土倾倒入内。曹绰光着膀子和几个秦兵，拉动绳索拴着的石磨，吆喝着号子，一上一下地夯将起来。

   看看将近午时，壁垒已经修筑好大半，王翦下令让秦兵休息用膳。我和曹绰正欲从壁垒顶上跃下，眼尖的曹绰突然指着正北方向，急道：“喏！百长！你看！”我抬眼看去，远方的树林边不紧不慢地跑来一骑，骑马者似乎已死。李忍和众多秦兵，目睹着这匹马慢慢地小跑过来，待到得眼前，我们不约而同地大吃了一惊。马上乘者的脑袋已经被人削去，从他的装束判断，这人竟然正是我们秦国的士兵！而更加令人感到惊骇的是，他的身上赫然缠绕着一串血迹斑斑地耳朵！

   一名秦兵飞奔过去，扯住马辔，把它牵到李忍的马前。李忍拔剑拨动了一下那串人耳，铁青着脸怒道：“此必是赵人所为！”王翦得到通报，迅速地赶来，他看清楚秦兵无头的尸骸后，大惊道：“这是陈余的卫兵啊！！！”

   李忍和王翦面面相觑，无言地对视着，两个人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惟恐触及最令人惧怕的事实。但是摆放在众人眼前的秦兵尸骸，已经非常清楚地说明了一切：我们这支铁甲游骑军，实际上已经落入圈套，早就在赵人的掌控之中了！我们不但没有摸清楚赵军的虚实，相反却把自己给搭进去，就好象是韩国的蠢驴，被赵人牵着鼻子，乖乖地走进屠宰场。

   秦兵纷纷围上前，默然地看着战友惨遭屠戮的尸体，每个人心头都好象坠了个铅块，一时之间，壁垒前寂静无声，连战马都不再嘶鸣。整个场地被这种肃穆的氛围笼罩着，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事件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开始明白秦军的处境有多险恶。

   赵间带着卫兵一路小跑过来，等他拨开人群的时候，立刻倒吸了口气。秦兵的尸骸已经从马背上抬下，那些沾满血迹的耳朵也堆在一边。王翦和李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赵间，他们严峻的眼神瞪得赵间心里似乎有些发毛.赵间急切地问道：“将军！赵人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陈余呢？！”王翦拧着眉头，喟叹道：“陈余中了埋伏！赵军，开始向我们挑战了！！！”

   围观的秦兵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开来。李忍迈上一步，抱拳奋然喝道：“喏！请将军下令！属下愿领军先发，前去应战！誓死为死难的弟兄报仇！”周围的秦兵纷纷单膝跪下，齐声吼道：“请将军下令！！！”王翦环顾着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抱拳谢道：“诸位请起！敌暗我明，进军之事，且容商议！赵人阴险狡诈，诸位须小心提防，不可轻动！”秦兵不起。王翦大喝道：“万望诸位谨遵号令！我自有安排！”

   李忍约退秦兵，和王翦赵间走回村内。王翦边走边开始分派命令，他让李忍率五百骑，在西北角警戒，令赵间写表，火速禀报大将军王龁，请求接应，王翦自己领五百军在东北方警戒，与李忍遥相呼应。其余兵士，集中全力修筑壁垒，务必在申时完工以防备赵军可能的随时的攻击。我不得不敬佩王翦将军的镇定，身处险境而毫不慌乱，正为大将风度。李忍领命，迅速地召集秦兵，我奉命带着自己的一百军，跨上战马，出壁垒担任警戒。

   不一会儿，壁垒里便冲出一骑，乘者黑衣短装，背负竹简，顶帽上插三根红色翎毛，急若闪电，往南驰去。惶恐的赵间，毫不犹豫地就用上了帝国最高等级的传令兵。大秦帝国，疆土开阔，纵横千里，为求消息指令及时准确传达到位，大王特设三等传令之兵。这头顶三根鲜红翎毛的，就是最为紧急的传令兵了，所用马匹乃上乘之选，于路驿站换马，不得有任何耽搁，就算是战马狂奔致死，传令兵也必须徒步飞奔，以求在最快的时辰，转达消息。

   看着战马特特特地飞驰而去，我们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期盼。毕竟，有战无不胜的王龁大将军作为后援，我们这支铁甲游骑军，还有什么不能应付的呢。秦军修筑壁垒的工地上，气氛多少还是有点沉闷，一想到赵军随时都可能杀到，这些秦兵修筑壁垒起来，就越发地卖力。壁垒上到处可见秦兵忙碌的身影，或许是紧张的气氛过于凝重，上午那些欢娱的打夯号子声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咚咚地沉闷的声响。

   我随着李忍驻马在壁垒的西北角上，身后五百名持铍的秦兵，均已遵照李忍的吩咐，空出一只手来，右脚蹬住弩弓，随时准备着扣弦射发。我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树林，那里是一片缓缓的斜坡，倚着低矮的山包稀疏地长着一些灌木丛，距离我们不过两三百步之遥。此正阳春三四月间，阳光虽不甚毒辣，却也将我们烤得头晕脑涨。我凝神看去，视线却逐渐有点模糊起来。

   正当我头晕欲胀的感觉到极度疲乏之时，曹绰突然紧张地靠近我，悄悄地跟我说道：“喏！百长！对面树林中有敌人！”我悚然一惊，精神大振，急问道：“哪里？！”曹绰手指着树林言道：“方才有人影闪过！现在又不知去向！”我狠狠地瞪了曹绰一眼，喝道：“可看清楚了？！休得信口胡言，动摇军心！”曹绰涨红着脸，肯定地答道：“喏！百长！属下绝无戏言！”我侧首盯着曹绰看了一会，急忙拨转马头，策马到李忍面前，如实向他禀报。李忍点点头，说道：“让！那里只有一个敌人，是来窥探我们动静的赵兵，现在已经走了。”原来李忍早就发现了，我倒忘记了他是个神箭手，视力极佳。这个赵人很是乖巧，见秦兵防范甚严，早就做好逃跑的准备了，李忍刚刚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展开行动，赵人便消失得无影踪

   将近申时，壁垒已经修筑完毕。李忍和王翦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兵修筑壁垒俱已疲惫，决定撤回壁垒守之。赵人并没有派兵进攻骚扰我们修筑壁垒，我估计着赵人有更大的计谋，这种担忧一直折磨着我，迫使我找到李忍，详尽地跟他说出了我的顾虑。李忍立刻就带着我去见王翦将军，我们会合赵间和其他一些百长，十几人围坐在大屋内，苦思冥想赵军可能发起的袭击，究竟该是怎样的猛烈。

   王翦一直低头看着板图，李忍叉手立在他的身侧，脸色异常冷峻。我和其他百长，则默不作声地静静等待着将军作出决定。只有赵间，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显得焦躁万分。就在我们苦苦思索赵军行动计谋的时候，“砰”地一声，板门被重重地撞开，一名秦兵跌进门内，跪倒在地，他惶恐的表情看上去让人骇异，这个秦兵苍白着脸，声音颤抖地禀道：“将，将军！出大事了！！！”

   在我们众人都齐齐惊跳起身时，王翦冷冷地抬起头来，盯着秦兵喝道：“休得慌张！！慢慢言之！”秦兵慌张地叩首，结结巴巴地禀道：“喏！喏！将，将军！传令兵。。。被斩。。。”王翦震惊，拍桌而起，一脚踹开几凳，大踏步走出门外。

   大柏树下已经聚集了几百个秦兵，围成个圈子正在唧唧哝哝地小声议论着什么，看见将军赶过来，他们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我清楚地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赵间派出去的传令兵。这个可怜的秦兵，咽喉被刺穿一个窟窿，血都已经流干了，只在伤口的边缘，一些已经凝固成暗黑色的血渍。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很干净，却没有一丝血污，背上的竹简依然紧紧地缚着，只是顶上的三根红色翎毛被涂染成黑色。

   李忍蹲下身来，拔出匕首，削断绑缚竹简的束带，摊开查看。却见那卷竹简上被人用鲜血画了个乌龟，呈紫黑色令人触目惊心。秦兵哗然，愤慨无比,赵人嚣张，竟然如此羞辱我大秦帝国！王翦大怒,拔出配剑,吼道:“赵人辱我太甚！！！”周围秦兵随之跪拜，山呼：“将军！将军！将军！”王翦似乎冷静下来了，他扫视几百个匍匐的秦兵，喝道：“诸军士决战之心，我已经知晓！你们且小心提防，养精蓄锐，临战之时，诸位须努力争先！有不遵号令畏惧退缩者，斩！”秦兵齐声呼喝：“喏！”气势如山崩地裂，树顶鸟雀惊惧而飞。

   王翦随后详细地询问了发现尸体的经过，一个秦兵说是在泽溪打水，准备起灶做饭，却不料猛然发现树下系着战马，跑近查看，发现传令兵已经被杀，被牢牢地绑在马背上。王翦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转身招呼着我们回到营房，商议军情。我小声地询问李忍，传令兵身上何以无血渍。李忍说赵军有一种杀人手法异常残忍,先是将人面朝下缚于马上,再以矛头刺喉,然后鞭策马匹,任其颠簸,直到放干囚徒全身血液。据说在赵国对付穷凶极恶的盗贼,用的就是这样的刑罚，传令兵必遭此刑而亡。

   在营房里，将军王翦跟我们详细分析了眼前的态势，令我们很不安的是，赵军已经把秦军包围了。这种被动的局面让每个人心中都很沉重,赵军好象是把我们的行军路线摸到一清二楚,现在连后路都被封死,看来赵人处心积虑地想把我们这支秦军的先锋置致死地了，这样做无疑是对大将军王龁的兵团是个巨大的威慑。
  
   然而赵人怎么可能把我们的行军摸到如此清楚呢，秦兵进军神速，原本就是为了杀赵人措手不及，万料不到孤军深入竟被赵人所困，难道是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差错吗。令人费解的是赵人在此地据守，遗留大量的粮草军械，应该不像是诱饵。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秦兵刚刚占据此地，赵人便如影随形地跟上来，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王翦再三思忖，决定还是将秦军驻守在壁垒之外，各军多安排值更警戒之哨，以防不测。中军固守壁垒，另外安排巡哨军三百，每隔一更次替换一批，往来各营巡视。到天擦黑的时辰，秦兵各营，俱已安排妥当。鉴于白天发生的两起令人恐慌的事件，各营秦兵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紧张，我看到不少秦军将士并不敢解衣就寝，他们手里紧握着兵器，和衣而眠，稍有风吹草动即便惊跳而起，一夜之间，骚动惊营数十次。我感受到秦军中弥漫着一种惶恐绝望的情绪，秦兵并不惧怕死战，但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被赵人暗算斩杀，却毫无还手之力，每个秦兵都会感觉到惊骇万分。

   所幸当夜并无意外发生.清晨卯时刚到,王翦便早早地安排亲兵擂响战鼓,催促秦兵起寝整顿装束，预备好与赵军的战斗。用过膳之后，我遵从将军的命令，带领一队秦兵，把一捆捆的箭矢和大量的戈，戟，铍堆放在壁垒之下。李忍早就骑上战马，正在集聚军队，他今天奉命领千骑往天井关进发。赵间则率队镇守南路，严防赵军从背后突击。将军王翦自己带领千余人的队伍，策应李忍。

   我攀上壁垒顶端,向外看去,李忍已经排好队列,正在纵马绕阵奔驰,检查秦兵装备齐整与否.整整一个千人骑兵队分成十列,肃立在空旷的场地上,尽皆背负弓弩,戟戈如林.李忍带住战马,在阵前停下,他非常满意地看到秦兵士气的高涨.

   李忍点了两个秦兵,令他们先发于路哨探,秦兵领喏拨马向北而去.李忍约束住队伍,等待着将军王翦最后的进击命令.我目送着两个秦兵加鞭策马,驰向北方,还没等他们靠近树林,一名秦兵忽然堕下马来,另一个秦兵则急急侧身抱住马颈,躲在马腹下,顺林而走.方才奔出不过十丈,隐约听见他发出一声惨叫,跌落下马来.李忍大惊,急令队伍改变阵势,作战斗准备,秦兵纷乱,慌忙重新列队.

   我急忙从壁垒上跃下,吆喝曹绰等人上垒备战,自己匆匆翻身上马,驰出壁垒.这个时候,李忍已经布好阵势,警惕地防备着赵军可能发起的攻击.然而奇怪的是,赵人在射杀了两名探路的秦兵之后,树林中便再无动静.李忍瞪眼仔细地搜索着树林里可疑的目标,转头吩咐一个秦兵带盾出阵,向赵人挑战.我驻马停在李忍的身边,询问着情况,李忍摇头.

   王翦得到报告后,带领着几百军士冲出来,其余兵士谨遵他的号令,纷纷登上壁垒,严密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李忍简单地跟将军描述了一下情况.我们目睹着秦兵高举着魏国的铁盾,护住头颅胸膛,策马缓步靠向树林,约距百步之遥,树林里仍无动静,秦兵却也不敢再向前一步.正当他回头看着李忍,询问该怎么做时,“呼”地一声林中射出一根短矛,“铛!”重重地撞在厚实的铁盾上.秦兵猝不及防,大骇,慌急丢弃铁盾,转身策马欲回,林中又是一根短矛飞出,正中秦兵后背,这一矛势道好不凶猛,直直地刺穿秦兵的身体,透胸而出.秦兵大叫一声,满口鲜血狂喷,掉下马来.

   王翦大怒,策马出阵,高声喝道:“卑鄙赵人!难道你们只懂暗箭伤人!有胆子滚出来决一死战!!!”李忍与我慌急奔上前,拔剑护在将军身侧.林中悄无声息,只隐约看见一些黑影在移动.王翦回头令军士骂战,千余秦兵齐声大吼道:“赵人!无能!赵人!无能!...”恰在此时,呼呼之声大作,数十根短矛疾飞而至,射向我们三人.我和李忍左挡右格,劈落短矛,王翦只略一侧身,空手捉住短矛,掷于地上。这些短矛力道迅猛,我单臂挥剑劈之,被震到虎口发麻,王翦却似毫不在意，冷哼了一声，指挥秦兵继续骂战。

   只听一声梆子响起,林中涌出无数赵国军士,密密麻麻,缓步逼向秦军阵前.这些赵人在林前列队成五个大方阵,分作两个梯队.前一个梯队士兵手持大盾,单手执戈,两盾之间设弓箭手埋伏。后一个梯队皆高头大马，排列甚为齐整，马上骑兵配备圆盾长矛。赵国崇尚赤红之色，兵士着火红轻便牛皮软甲，放眼看去，宛如血浪，映作漫山遍野之势，朝阳之下，更显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