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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媜·生活细笔五则 ****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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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8-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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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个画家,但撷取美的片刻,是我的心愿。 qm}7w3I^  
  我不是个作家,但记录每一次的感动,是我的习惯。 9zd)[4%=  
  仔细想想,生活的本身即是书、即是画。也许前一刻,我们是阅书观画的读者,而下一刻,却又变成书中主角、画中人物了。更有可能,我们同时既是读者又是主角。 `}Hnj*  
  每个日子,都是内容不同的一本书,风格迥异的一幅画。只是我们的脚步太匆忙了,常常忘记去读它,欣赏它,随意地浏览过去,便断言生活是一味地今日抄袭昨日,只是公式化的食衣住行罢了。阅读,不仅是认识符号而已,更要懂得符号所传递的内涵,而观画,也不只是五彩缤纷的调配,细细想来,画中原是有画。 7~`6~qg.  
  我是个小人物,只希望自己别那么匆忙,希望能够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把生活一本一幅慢慢地看,用我的心细细品尝。并把愉美的刹那、感动的心情,一字一句,勤劳不倦地作成生活之细笔。 AB#hh i#  
  于是,处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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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bm7$DKp#  
  
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8-11-05
小红虫·生活细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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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想,已有二年多了。但那只小红虫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深深地让我记忆着。 T xxB0  
  那年我高三,最机器化的年龄,每天窝在图书馆死啃活啃得不知天昏地暗。 ^^3va)1{!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背地理笔记,昏昏沉沉之际,突然发现一只很小很小的小红虫,比一粒沙子还小,慢慢地爬上我的笔记簿。我感到很新鲜,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虫,我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眼花了,把随手一点的红原子笔水看成是虫。但它真的在动,我瞪大眼睛看了一会儿,是真的小虫没错?多新鲜!我不禁趴在桌上看得出神。好可爱的小不点儿,它一定是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瞧它红得那么弱,步伐那么轻细,只要我大力点儿呼吸,怕不把它吹到十万八千里远才怪哩!它没有固定的方向,似乎是漫无头绪地在摸索,它一定没搞清楚它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过,我发觉它对颜色的辨别力很高,尤其是黑色,只要一碰到黑色,就马上变换方向,而且动作急速,仿佛相当惧怕的样子。最后,它终于穿过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到达笔记簿上最大块的空白地方,它似乎很喜欢白色。我想,它是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它在白色的纸上安步当车,一点也意识不到是否有突发性的危险?我伸出一根指头慢慢地往下靠近它,希望它知道我的存在。可惜它没有经过光线投射下的黑影。我的指头一直随着它移动,而它仍是不知不觉,我不知道小虫的世界里,有没有第三空间的存在,我的指头在它的上面猛动不停,它还是没知觉。这可惹恼了我,有几次,我几乎要直直压下去,对我而言,这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我没这么做,说不上来为什么,杀一只虫还不至于有一秒钟的罪恶感,但我就是没压死它。不过,我打算给它一个难关,惩罚它对我的妨碍,如果它通过了,我就把笔记簿让给它去逍遥,如果没通过,只好不客气地请它另谋出路。我在桌上敲几下,算是通知它了。于是,拿起黑色原子笔,在它的周围划一个大圆圈,然后慢慢涂黑,让黑色一步一步向它逼近。它的反应立即可见,急速地四处乱撞,碰到黑色就掉头,像被包围在熊熊烈火之中的人一样,只会乱冲乱撞,那样地惊恐、焦虑、无助。我想它现在的心情,大概跟我有一次走在地下道,突然灯全黑了,畏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一样。我的笔尖继续逼近它,它反向逃避,我转向又逼近,它错乱的程度几近疯狂,只会团团转,只会在渐渐缩小的空白里慌乱得不知所措,它那样地惧怕黑暗。我想,如果它知道上帝,我相信它会死命地喊着上帝,而这时候,我无疑地是它的上帝。最后,一团漆黑当中只留一点点空白让它立足,我囚住它了。我怀疑它是否能走出去,它是如此地畏惧黑暗。也许对一个小生命,这么做太苛刻了。我在想要不要释放它?突然,出乎我意料地,它静了下来,在仅存的空白里一动也不动,仿佛死去一般。我不禁纳闷起来,然而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竟然动了,不是在空白里转动,而是一步步慢慢地往黑暗走去,很笃定地,朝着一定的方向,很镇定地走,没有慌乱、没有焦虑,更没有畏惧,像一只走惯黑暗的虫。是什么力量让它把黑色透视成白色,让它那么肯定黑暗之后就是白色?它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虫子罢了,它怎么能够……?!它终于走出黑暗,我囚不住它,认输地把笔记簿让给它。 T^;Jz!e  
  我想,它已有资格去走遍一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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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c0Ro3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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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08-11-05
踏一回月·生活细笔之二 -TgUy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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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傻瓜面搬到侨光堂旁边的那条路里面之后,打算吃面的人懒得去,不打算吃面的人还是常常去。 Jz0K}^Dj[  
  六点多回到寝室,问看看有没有人想去吃傻瓜面的?林说:太远了,懒得动。陈刚准备吃泡面。再问一问需不需要带小菜回来?张说:“谢谢,我觉得那一大锅东西,看来有点脏!” D ZVXz|g  
  一轮明月,真美。李白举杯邀明月,我嘛,带着我的月亮去吃傻瓜面。 l8^y]M  
  路经女五,不自主地想去一○六室,看看碧惠、阿燕、惠绵和阿但,若她们不在,就留张窝心的纸条:“来访未遇,甚怅。你们日夜思念的简媜留。” V~85oUc\-  
  一开门,“嘿!简媜来得正好,要不要去吃傻瓜面?”我怔了一下,突然被那种热络冲昏了头,怎么搞的,是我要找她们,还是她们要找我? )!A 2>  
  当你满头大汗地去追逐一个愈来愈远的背影时,或是有人力竭声嘶地呼唤你,而你不想回应他时,那都是极不愉快的经验。但当你终于知道,在路的那一端有一个多么亲切的人正向你走来,而你也几乎要跑着去迎接他时,你会突然觉得,世界待你这么好,你会领会出一份“颠踬”的快乐,在崎岖的路上。 D i+4Eb  
  那晚,我深深地有这种感觉。 Uj,g]e 8e  
  一群女孩子勾肩搭背实在不成体统,但是我们不在乎,也就管他那么多,别人爱怎么想是他们家的事。月亮真美,这么美的夜晚如果什么事都斤斤计较,就俗了。 wazP,9W?  
  我们叫了两大盘小菜。我一直不认为食物的味道与否嘴巴有绝对的鉴评力。那两盘小菜,摆在那样的晚上,那样的朋友面前,要比摆在任何晚上,任何人面前,更好吃,对我而言。 F99A;M8(  
  我挟起一小截卤透的豆干请了请月亮,感谢她今晚圆得如此可爱。 B%fU'  
  付钱的时候,她们又跟老板娘闲话一回,嬉笑一回,问候一回,不晓得老板娘要不要收干女儿,我在想,否则想自荐。 vevf[eO-  
  走过另一家面摊时,我们缩头缩尾地快快走过,看看空了那么多张桌子,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子家的心思都很细,吃了别家不吃这家,有点罪的感觉。自己第一次进去这家吃面时,只有我一个客人,老板娘端过面之后,就坐在桌角边,一面包馄饨,一面听收音机唱茉莉花,我觉得她实在很有情调,做她的丈夫一定真好。但愿下次我仍旧一个人去吃面,而仍旧只有我一个客人,她便能悠闲地又唱起歌来,像个满足的小妇人……。我几乎要陶醉在那般有情的幻想里。至于我没能去的任一个晚上,但愿她高朋满座。 c}%es=@  
  我们这群无药可救的女孩子,吃完傻瓜面竟然还不满足,依照惯例,又去骚扰卖傻瓜水果的老夫妇。老婆婆笑嘻嘻地招呼我们,好像我们是她真正盼望的客人一般。其实早已不是客,彼此熟悉了,就不是她给你一片西瓜,你付她一张钞票那么单纯的行为了。而是转变成一种牵念,她会问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你会问她,为什么前几天没看到呢?唉!人世间,本是处处有情,只怕已心太无情,便不知情为何物?面对那么慈祥的老婆婆,让她拿刀为你切西瓜,问你要不要洒盐巴,已经是够不忍心了,怎么会有人好意思,因为十块钱的关系,恣意批评人间西瓜太贵凤梨太脏,木瓜不甜? >Fyu@u  
  踏一回月,谁说月亮无情?月若无情,就不会照了李白又照了我。满校园的清辉中,诉一诉心曲,也闹过几次畅怀,自己像个傻瓜,也笑骂别人傻瓜。想想,要当个傻瓜也不简单,既能承认自己是傻瓜,又能享受傻瓜,到这种田地,实在是不平凡的傻瓜。 _%%yV  
  也许,我仍会常常去吃傻瓜面,傻瓜水果,不管他们搬多远。 _lP4}9p  
  也许,你会以为我喜欢吃面?其实,我爱吃的是碗里的那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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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RJx{e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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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 发表于: 2008-11-05
夜的独白·生活细笔之三 8$}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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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里,我们看到一草一木,并非我们的眼睛本来就能看清楚万物,而是太阳照亮一切。 #`/QOTnm2c  
  夜里,我们如浸于浩瀚墨海,再圆大的眸子都是虚设,只因少了一个太阳。 =!<G!^  
  人的心中,是否也有两个相对的天空,一个是艳阳高挂的白昼——我们能够看清楚对方的一颦一笑,听到他的声音里蓄着的是喜是悲?我们能无误地辨认哪一张脸孔该配哪一个名字,我们知道谁是谁。 <_:zI r,  
  如果对方把另一个天空翻转在我们的面前,那么一切的存在都将变成不存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3] 76fF\^[  
  那是我大学生活新鲜人阶段的最后一天。或者该说,最后一夜。和三五好友,择一处柔软的草地,庆祝漫长假期的来临,其实不必安上这个笨拙的理由,年轻人聚在一起,有很大时候是不讲理由的。那天,依例是从“吃”的开始,大快朵颐之后,便是笑闹一团;有的唱歌,有的闲嗑牙,有的争吵笑骂,有的大吹牛皮……,一群不知忧不知愁的孩子,那真是管它天高地厚的疯子一堆! |}S1o0v{(a  
  渐夜,歌声渐止,笑声停了,闹声也息……,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的面孔,只有偶尔传来一声呼吸的鼻息,才知道有人正在附近。有的蜷坐在草地上,一动也不动;有的伫立在湖前,如一根早已形成化石的柱子;有的,也许在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位置上静坐,也许离我很近,也许很远。我慢慢踱到湖边,坐在栏杆上凝望湖中微光。我喜欢夜的神秘,总让人不知不觉地触到心之深深处的纠结,而借夜的黑,夜的掩隐,吞吐心衷,做有声与无声的独白,夜,让我想哭。 T1N H eH>  
  感觉有人在我身旁不远,我不知道他是谁,而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如浸在波涛起伏的思想之海,随波而上而下,亦左亦右,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顺流是逆流?只知道自己整个地浸在思想之海里。睁开的双眼,不眨地凝湖,视而不见,耳仍是耳,只是闻而不知所闻为何?觉得一切离我遥远,有一份本然的陌生,所有的名词都成为废土。 Y}.Ystem  
  有人叫我,是他,一个刚刚才记得名字的人。他问我在想什么?我摇摇头,算是回答,也算是不回答,事实上不知如何答起,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7B FN|S_l  
  我轻轻踱着,有一个声音隐隐传来,从树丛后面的草地,那里有一群人围坐着:“为什么人要活下去……?!”没有人回应。那声音幽幽地继续:“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一阵沉默。“有时我会想,我的出生不是我所同意的,难道我是否要继续活下去,也不必经过我的同意?是谁在安排……?”“我,不经自己同意地被生下来,是否我继续活着,也只是要另一个人不经其同意地,被我生下来……有时候,一切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有时,一刹那,什么都搞不清楚,什么都变模糊……”一阵沉默。 DQgH_!  
  我们常问“为什么存在”?更常问的是“如何存在”?明天,也许我们会忘掉这些疑问,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只是,这些疑问将保留在每一个明天之中。也许会是永远,老死了,还是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愚钝的生命。 ')o0O9/;  
  隔不远,是系上男生的对酌。是如何陈年的心事,需要藉酒来透露?胡是醉了,吴略有五分,他毕竟是耐得住的人,只闷着喝“心事”。唐尚清醒,老徐也喝了一些,那程度正好是一个人的灵魂最活泼的时刻。谢平常独来独往的,吐了真言,竟让人难受。一个奇幻的夜晚,一群在白天里以不同的音调互相招呼微笑的伙伴,在夜里倾吐各人的胸臆真言,竟是同一个声音。夜,沁凉如水,湖中央荡曳着月光,道尽多少尘间的嚣闹?而入夜,总是一色的玄黑,独星与月,烁烁有光,入夜,总是一样地看不清谁是谁,独心与心的语言,直接对白。  5$Kf] ZP  
  大道上的深夜,我的影子长长。相信此时的大道是极为干净的。白昼虽有无数的脚痕熙攘,总是踩不透凝固的柏油去留个脚印,所以风是很轻松地吹过就干净了,像我们的生命之于宇宙。路灯把我投射在柏油路面上成一不规则形的影子,我想回家。 T *P+Fh"  
  但,夜是深了,家的方向还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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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TUNb'#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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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U e*$&V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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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 发表于: 2008-11-05
两朵童稚·生活细笔之四 y]w )`}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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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车,我就注意到她们,只因为她那么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 &hO$4qtN  
  我坐在窗户边,座位是长长的那种老爷座,她们坐在我的斜对面,我一直看她们。 @::lJDGVv  
  较大的那个,大约十三岁,挂面头发,一身淡黄色碎花洋装,一双高跟鞋——这令我很惊讶,这么小年纪!我细细再看,发现那是双很大很尖的高跟鞋,相当老式的。我猜,不是她妈妈的就是姊姊的,她还不到穿高跟鞋的年龄。另外那个小女孩,圆嘟嘟的脸,长头发在耳朵边扎成两把,晃荡荡地,还打了蝴蝶结,可爱得像个洋娃娃。我想,这两个女孩子一定是姊妹,她们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坐下来,妹妹就叽哩呱啦地不知道跟姊姊讲什么?她的笑容好灿烂。做姊姊的,一句话也没说,很专心地听她讲,那双眼睛一直看着妹妹,偶尔还轻轻地点头,嘴角有一丝微微的笑。那微笑,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所该拥有的。后来,妹妹大概是热了,小手一直掀着额前的刘海,她半靠在姊姊身上,低声问了什么,姊姊看了看左右,然后大大地点头,妹妹马上两只脚跪在椅子上,双手用力地拉开玻璃窗。姊姊低头不知道问了妹妹什么?我想,她一定是问妹妹:“还热不热?”妹妹又笑了,无邪、天真,像个小天使。后来,妹妹大概困了,趴在姊姊的腿上打瞌睡。姊姊一只手让她枕着,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妹妹大概很困,一会儿就睡熟了,一动也不动。她那双手还是继续抚摸着她的头,那么轻又那么轻又那么柔。我想,那一定是个很令人舒服的动作。这时,我大胆地瞧着姊姊的脸,多平凡,又多惹人怜!瓜子脸,不算漂亮,但很顺眼。皮肤黑黑地,仿佛还有几条“抬头纹”,鼻子是挺的,闭着的双唇如不破的核桃,唇边一丝不褪的微笑,带一点忧郁,又带一点遐想的样子。多奇特的微笑!我不觉地深深望着她。她的两眼一直望着这边窗外,一眨也不眨地很奇特,仿佛含有几许轻愁,几许心事,几许遐思。我不禁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如果她真的只有十三岁,她怎么有如此忧郁的眼神?仿佛看了多少风霜雨雪的过往,她真的只有十三岁吗?她一定不是在看窗外的车辆、招牌,她在看很远很远的一件心事,也许是过去的,也许是未来的。多柔顺,多惹人怜的女孩,她看来那么善良,她会有什么心事? 5R)[Ou.  
  这时,窗外下起了雨,许多人关窗。妹妹大概睡得酸了,转了一个姿势。她有点惊,收回视线,轻轻撩拨着妹妹汗湿的头发,还拍拍她的肩膀,充满呵护的样子。她又看看窗外,注意到下雨了,伸出手到窗外探了探,又把手放在妹妹的背上试了试,大概是发觉雨水会打湿妹妹。侧了身,想把窗子关好,由于是左手,使不出力气,右手又枕着妹妹,抽不出来。她用力地想关窗,还是拉不动。后来,她轻轻移出右手,换左手托拥着妹妹,并且把一个小皮包也一起拿在左手——我到此才发现的。她伸出右手,抬高,抵着玻璃窗,用力;我吓呆了,她的右手只有半截,五根指头完全没有了。她用那半截的手用力地为妹妹关窗的那一幕,震惊了我,也感动了我,我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好不容易关上了窗,车子一震,却又把小皮包从老爷座的缝隙掉了下去。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她侧低身子,右手一直往底下探,她摸了一会儿,像是摸到了,慢慢地,手往上抬,很谨慎得怕它再掉了,她吃力地夹起小皮包,用那只半截的手。于是,我眼前便模糊了,赶紧把泪水逼下去,抬起头,看到妹妹醒了,揉着眼睛,姊姊笑笑地东指西指,仿佛在告诉她刚刚是怎么回事?妹妹也笑了,伸出手把小皮包拿在手里,又趴在姊姊的腿上睡着了。她的脸上有一点羞赧,那丝微笑便深了。这以后,她便一直低着头,用那只充满爱心的断手,一上一下地为妹妹理理睡皱了的领子。她是个好姊姊。 y _6 r/z^  
  我下车了。 t Z+0}d  
  上帝,愿您带领这对小女孩到幸福的花园,如果我尚有为领受的福,请您代我转送,她们存在一刻,这世界便有一刻的纯洁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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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Nz}|%.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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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 发表于: 2008-11-05
我来酿·生活细笔之五 K^cWj_a"  
EB3 o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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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常惊讶于自己的“新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1UA~J|&gi^  
  那年,一大早起来便到傅园念英文。起先还兴致勃勃,真的念得朗朗有声。后来热劲弱了,卷着书,反剪双手,只是沿着喷水池一来一回地踱步,往往一个早上连一个生字都没背起来。 (HV~ '5D  
  但我仍旧觉得充实,因为太多新鲜的想法都一股脑儿地跳出来。 = "hY{RUa  
  起初,是那棵“橄榄树”,将我安排得紧紧的时间表一下地打得湿烂,我从此脑子里把橄榄树列为每天必须拜访的对象之一,而且热情一直不减。其实,让我感兴趣的,不是橄榄树,而是橄榄树上的橄榄。 \Q?|gfJH  
  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那些“压枝低”的翠绿小橄榄在我脑子里不时晃荡的诱惑,再加上听说有人一桶一桶地将六号馆附近的橄榄打下来恣意糟蹋,我恨得真是“咬牙切齿”。最后,“相思”得无法自拔,连黄昏也跑去傅园看看,看到树梢叠叠的小橄榄,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还好尚未被那些不知珍惜的人糟蹋,忧的是,任凭自己踮起左脚或右脚,伸长右手或左手,仍旧无法“一亲芳泽”,小橄榄还是那么地“高不可攀”。有几次,甚至想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单独行动。只是,不管白天或晚上,傅园一直没有“冷清”过。而我又“胆小”过人,别说打草惊蛇,就连站在橄榄树下的勇气都没有。唉!只怪自己“道德意识”太高终不能成就此等“美事”。 Y4 ~wNs6  
  终于,贵人相助。那头我再度痴痴的散步到傅园,一举头,看见三五个小毛头,汗衫短裤,竹竿塑胶袋,叽哩呱啦地朝着橄榄树打得好不认真。我一看,先是楞住了,然后是怒,最后转怒为喜,真是天赐良机。赶忙过去和小哥儿们互相问好,看看收获情形,终于博得他们的“拔竿相助”,分我一杯羹。 M:1F@\<  
  我捧着十几颗橄榄,像捧着十几颗祖母绿玉石一般。几乎是跳着回寝室,兴奋地找出玻璃瓶,大事清洗一番,当我把洗过的橄榄放在书桌上吹干时,那晶莹的水珠几乎可以映出我眼里热切的希望,我有着从事探险一般奇妙的兴奋感,久久不去。 HBga'xJ  
  而更奇妙的,我竟然想到要酿它们,这真是天外闯来的神思。这个遐想让我雀跃了起来,一会儿把橄榄挤进瓶里,一会儿又统统倒出来,简直比拥有十颗祖母绿更紧张。如果只是十颗玉石,倒又简单,保险柜一搁就没事了,偏偏是活不溜丢的小橄榄,就像一群小精灵似地,才不会安安分分地挤在瓶里,它们会变,会把一个小瓶子变成一个小宇宙,它们不但有奇特的形状、气味,更会变出醉人的馨香,如果它们合作的话。我希望二旬之后,当我打开密封的瓶盖时,醉我的是一股神秘的迷香,而不是腐朽之气。这就是“酿”的功夫了,而我从来没有酿过,却冀望一只只鼓胀着风帆的青涩小船,变成一条条甘甜的轻舟,驶进我双唇的港湾。 h7W%}6Cqkw  
  我时时发痴在想,一点盐一点糖,会把绿饱的橄榄浸成何等模样?真是个神秘的小宇宙。我几次禁不住把玻璃瓶拿出来左右上下瞧一瞧,真是叹绝这浑然不可解的玄机。 n.8A Ka6  
  开瓶那一天,我简直像在拆上帝送我的礼物一般。那股紧张、悬疑、急于想知道究竟的心情,真如张满的弓。一声轻快有力的吆喝,瓶盖倏地迸开,一股甜润带酒的柔香,轻轻地散在鼻息之间,令人忍不住闭着眼,深深地吸一口,如酒暖流遍全身,一时半醉起来。 O3w_vm'  
  原本硬挺的橄榄,浸得软皱皱一身,甘中带有七分柔酸三分酒意,含在嘴里,便会有意无意地从喉间刺滑而过,分不出是甘、是酸、是酒,却觉得又甘、又酸、又酒。妙在一刹那。 $v bAcWj  
  橄榄吃完了,连暖暖的汁也一滴不剩。自己却又心痴起来,觉得人间万物真是奇妙,可以是最涩苦的东西,也可以是最甘香的东西;极涩处即是极甘处,仿如一体之两面,互为表里。于是我在想,是否人事世情亦是如此,极不幸处,可能是极幸的转机,极痛苦的,也可能是极乐的……那么人间不是“绝对”的种种存有,而是相对的双方必会同时存在的显现。我们常常执于一偏之见,把心灵之眼的焦距,调在某种类型的事物上,于是我们的心版上,久而久之,便只能容下特定类型的事物,逐渐失去涵摄的能力,我们的心灵之眼,亦失去了能远能近,能上能下的弹性视野了。 g`5`KU|  
  幸与不幸,美与丑,可以是同义复词,看自己有没有“酿”的功夫了。就如硬涩的橄榄变成甘美的蜜饯。 G}?P r4Gj  
  一粒沙,是丑的,对蚌而言,肉里嵌进一粒沙,是不幸的。而珍珠是美的,带珠的蚌,更是身价百倍。海蚌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GR  
  生活如浩瀚汪洋,人潮起落之中,我们难免会撞礁搁浅,会掉进诡谲的漩涡,会困在迷洞、会滚了一身刺人的沙粒,苦不堪言……,无论如何,告诉自己:也许我就是带珠的蚌。 X5 oW[  
  从一颗颗的橄榄,我学会一个“酿”字,从这个“酿”字,我领悟到如何去面对生活,甚至是人生。生活,是门高妙深奥的学问,我只是门外的拾穗者,那么,有什么极辛酸苦涩的东西,都赐给我吧!卷高双袖,让我来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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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然 2008-01-07 制 2Fp]S a  
  
L ugk`NUvF  

只看该作者 6 发表于: 2008-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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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你,我想也不会有一个如是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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