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力量不在人数,在专业能力”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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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号

圣骑士

只看楼主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8-06-01

——专访公安部消防局抗震救灾前线总指挥郭铁男少将

时间: 2008年05月29日来源: 南方周末

作者：
　　　　□本报记者夏榆发自成都

　　地震发生的时候,郭铁男在安徽出差。他立即赶往机场。

　　地震使成都的四个机场处于关闭状态,飞机全部停驶。郭铁男取道重庆,进入四川。

　　到达成都是13日凌晨3时,从重庆到成都的路途上不时有强余震出现,行驶的车辆经常会感到强烈的颠簸。

　　在地震的第一时间,消防部队紧急调集兵力13434人,包括公安消防特警,携带着多功能抢险救援车、照明车、等离子切割刀、液压钳,携带着127台生命探测仪、搜救犬,以最快的时间进入灾区,奔赴各个战场。

　　在一个简陋的车库里,郭铁男主持召开紧急动员会,决定把指挥部设在当时震情极为严重的都江堰,把重要的兵力部署在情势最危急的学校、医院、居民住宅楼。

　　13日14时40分,成都消防支队一个救援小组赶到都江堰,当时废墟之下一片哭喊,遍地哀号。

　　疾速赶到灾区的消防队官兵迅速投入救援行动,他们从塌落的废楼中,从遍布的瓦砾中搜救生命的迹象。

　　都江堰的战事松缓以后,都江堰的10个总队迅速调集到北川前线。四千多兵力奋战在北川前线。

　　19日14时28分,在为汶川大地震遇难同胞举行的悼念仪式上,在北川前线的13434名官兵在废墟之上手托钢盔,伴着喇叭和汽笛的鸣响,官兵们面向毁灭的北川县哭声一片。三分钟以后,鸣叫声一停,所有的官兵把钢盔往头上一扣,投入救援行动。

　　截至记者发稿时,消防官兵在地震废墟之中,在余震的险恶环境中,救出1701人。5月22日,温家宝总理在灾区视察,在汉旺镇特意走到正在参加救援行动的消防官兵前,握着他们的手说:“消防部队这次立了大功。”采访郭铁男是在他移至成都郊区的指挥部,走廊之间是搭起的军用帐篷。

　　采访之间,房屋震颤,青川发生强余震。从来没有这么开放过

　　南方周末:此次抗震救灾倾举国之力,同时还有很多国际救援的加入,您怎么看?

　　郭铁男:这次抗震救灾对国际媒体是开放式的,所有现场都敞开,这应该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全部封闭,谁也不准进,别说外国人,中国人有的都不能进。中国越来越融入国际社会,显示出政府的自信心。境外有八十多个媒体,从各个视角来看中国政府组织的抗震救灾行动。世界各国往中国派救援队伍也是第一次,过去我们一直是坚持我们有能力处置好自己的事情。

　　这次救援,俄罗斯、日本、韩国、意大利的救援队都到了灾区。他们感到很敬佩。敬佩中国政府组织抗震救灾的应急处置能力,实际上这也透出了中国政府“以人为本”,对人民生命安全负责的执政理念。敬佩中国人民的坚强,面对大灾的时候不屈不挠,还有就是敬佩中国救援的专业能力,这一点也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好评。反思应急体制

　　南方周末:在这次救灾行动中,有什么你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吗?

　　郭铁男:管理体制是一个问题,在地震区里有很多路都不通,没有路,想进却进不去,像我们作业还要带工具和仪器,如果有个仪器(设备)需要几个人抬,就根本没办法行动。去了之后,如果你赤手空拳,就和灾民没什么区别,完成不了抢救生命的任务。所以我们要有先进的仪器和工具,人和装备必须是一致的。

　　但在操作的时候,我们这次有什么问题呢?有老乡历尽艰辛从灾区出来报警,报到消防队,我们没有交通工具,飞机属于空军,空军往里面运食品什么的,现在飞机很紧张安排不上。如果我们自己有直升飞机,就可以把我们的特勤队员、冲击队投进去,可能命就救下来了,这是体制问题。航空器在我们国家属于空军和航空部门管理。我觉得现在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随着现在事故灾难种类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而且有些灾难瞬间对群众的生命的危害程度需要在最快时间去处理、去救助,错过时间就等于错失生命的机会。

　　南方周末:国外的救援队伍应该有航空器的保障吧?

　　郭铁南:有保障,日本的一个消防机构有16架飞机。而且它的空中通道、导航频率都是国家特许的。它要给应急便利。就是说我们国家应当重视紧急处理———这实际体现的是政府应急处理的能力,再往深处说是政府执政问题,是政府管理社会的能力,群众遇险遇难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种应急救助,政府应该逐步完善。像这类问题,需要给我们这支部队装备更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更现代的装备。这个交通工具包括航空器,有了这些就能救更多的人,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南方周末:时间就是生命。

　　郭铁男:我们感受最深的就是“时间就是生命”。比方说这次的调动,整个救灾的救援力量,我们在作战指挥当中感受到的一个问题,是很容易解决的,但是以前每次大规模救援行动都遇到这些问题,我以前参加过大兴安岭的救灾,比方说我们是专业救援力量,和国际上来的这些救援队任务是一样的,我们是靠仪器和先进设备在废墟当中挖掘幸存者,但是咱们国家在处置灾害的时候,往往是按行动区划成立指挥部,然后逐级对上负责,把配属给这个区域里的部队、武警,包括我们公安专业的救援力量———公安消防特勤,配属给这个区域之后,它就不让你走,本来是多点式在搜救,在这个任务区搜救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你要调动的时候,它都不让你走,没有第一级的指挥机构(高层领导),我们到上面去协调的时候,他就说要征求基层指挥部的意见,基层指挥部的意见说我们这还有任务,什么任务?买食品,然后搬运———把我们国家的专业救援队伍,把仪器和设备扔在一边,去当普通的搬运工人,去为老百姓割麦子,挖厕所。救援力量不在人数而在专业能力

　　南方周末:我们经常说科学施救,怎样才是科学施救?

　　郭铁男:科学施救靠的是什么,第一靠特殊的战斗装备,第二靠特殊的实战训练,第三靠特殊的战斗经验。当遇到一场大的天灾袭来,这么多人被夺去生命,而且有巨大数量人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果断决策就很重要。此次我们调集力量,赴灾区参加救援,当时决定分三批,从全国调动的将近一万三千多人,这里是以公安消防特勤为主体的,然后调了3600个公安特警,还调了医疗救护力量,合起来我们调动了13004人,实际到达的是14000人。再就是反应迅速,地震发生不到12小时,我们做出调集27个省的警力,赶赴灾区,而且包了60架飞机,从全国四面八方向地震灾区紧急支援。

　　南方周末:有效的救援力量是什么样的?

　　郭铁男:这次抗震救灾中央调动了大批军队,调动了大批救援力量到现场,在山里面,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也救了很多人。而我们干的这个活,是在建筑的废墟下抢救幸存者,这是难度最大的作业,不是说把废墟下面的人拉出来就行了。

　　总理说“你们救人的质量高,存活率高”,而且施救难度大,国际上有一个标准,人的生命极限是72小时,72小时过了就很难生还。我们在72小时以后,救出几百人。为了救一个人,我们要挖掘几十个小时,昼夜不停,还冒着生命危险,但这只有专业救援队员能做。不是说谁想救,这个生命就得救了,确实要有专业能力。专业能力包括两方面,一是你本身要经过训练,你要掌握专门的技能,你要有专门的工具；另外一个还有施救人员的职业精神———把你活着救出来,不管我遇到什么危险,甚至包括可能会牺牲,也在所不惜。再一个是有科学方法,这里有很多技巧、技术,也不是说我们拿这个东西———有无齿锯、切割器,到那随便锯,随便切,你把救生的支点锯断,不要说救不出别人,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还有一个问题,其实也是我们国家救援机制的问题,一场大的灾难来了,或者是事故波及范围比较大,或者作业面很宽,你需要调动大批人员,但不能光看人数,要看来的人的能力和质量,否则来再多的人也没用。我们如果不是专业队伍,就和普通群众没任何区别。

　　南方周末:也需要把最强有力的救援队伍放到最需要的地方。

　　郭铁男:是,我们很为难,你说把这个部队强行调出来,影响和地方指挥部的关系,好像对这件事情不负责任；你说不调出来,别的地方需要去搜救,而它这个力量还在闲置,这些问题必须解决,专业救援力量只能由高层直接指挥,如果强行走了,地方政府会有意见,说那个部队什么也不听就走了,所有这些问题,不解决就对整个事件的处置非常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