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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凤凰支教日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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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2009-01-26
— 本帖被 沉吟骑士 执行加亮操作(2009-02-06) —
by:沙子

2008年8月26,星期二,农历戊子火年,七月廿六,岁煞北,宜祈福、祭祀、结亲、开市、交易;忌、服药、求医、栽种、动土、迁移。这一天出发算是犯了忌讳吗?
着急忙慌赶到西站时,离开车时间已经 不到二十分钟,norazhang一家四口站在候车厅外,见到我,她很潇洒的带我去上车了,留下老公和孩子拿着票等天蓝。赶在开车前的最后三分钟,天蓝和男朋友拖着几个大包气喘吁吁的冲上车来。然后我们和各自的家属站在站台上道别。
15:56分,火车开了,虽然出发前已经看了上一届(2008年春季)志愿者详细整理地资料,但未来一个学期的生活对于我而言基本还是不可知的。
离别的情绪很快就被战友相见的喜悦取代,上中下三个铺位,闲聊看书吃喝,进入湖南时得知凤凰近日连续小雨,三人都有些发愁,我们每个人平均三个箱子,体积都比较大,来的时候有家属送,等到怀化如果还在下雨就有点寸步难行了。
上一届志愿者的组长瞿伟发了个短信说,带着几个男志愿者来接我们,于是大家放下心来了。由此可见志愿者当中是多么需要青壮男劳力啊!我和瞿伟说,不用什么接头暗号,在怀化火车站看见三个女的大包小包扎堆、翘首以待的就是我们。
火车有些晚点,8月27日下午三点多到了怀化,瞿伟果然带着两位魁梧的男志愿者去车站接我们。其实这两位也是当日刚刚到达凤凰,放下行李便被叫上做苦力,非常辛苦。
从火车站去怀化汽车站的一路看到一家KFC,不由得感叹:大城市呀!没想到等我再次看到KFC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怀化每天都有很多趟车去凤凰,第一次坐那样崎岖又颠簸的山路,我觉得我对各种路况都已经脱敏了,没料到竟然颠簸的晕车了。到凤凰是傍晚六点左右,天上下着烦人的小雨,我们三个是最后一批到凤凰的支教人员,提前到来的同志们混在拉客吃饭住宿的人中涌到车前,我被那股热情劲给吓的面无表情——主要是拉客的人。
麻冲乡中心校的麻主任也来接我们。麻主任建议大家先去金凤居洗个澡,然后赶到中心校,准备参加第二天的学区会议。金凤居算是上一批志愿者比较熟悉的客栈了,对我们一直很优惠。提前来的人们也都住在这个客栈里。匆忙的洗澡,见缝插针的给手机冲了个电。天色将黑的时候出发去麻冲。我们一行一共十一个人,这一批的志愿者九人、瞿伟还有麻主任。
其实我特别想吃东西,尤其是喝点热水,一路晕车胃很不舒服。大家似乎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到了麻冲乡怎么也能搞到点吃的。从凤凰到麻冲有三条路,当天我们是从阿拉过去的。因为下雨天就显得格外的黑,这一路比怀化过来还要颠簸的多,有好几次借着车等,透过车窗,我看见我这边的车轮离山崖的边缘只有一尺来宽,心惊胆跳的一路。
很奇怪路边的人家怎么全是黑乎乎的,间或有几户人家烛光摇曳。麻主任说:“由于下雨麻冲从前一天开始停电到现在还没有来,今天晚上估计也不会来电了。”
饥肠辘辘到达麻冲中心校时已经八点多,下雨让学校教室外的地面泥泞不堪,我真不忍心把自己的箱子从车上卸下来放在上面。由于我们行李太多,连中心校的龙校长还有几位老师都来帮我们卸行李。我那巨大的箱子,麻主任两手一使劲便举起来,然后往肩膀上一扔,腾,腾,腾就上了三楼——一间空着的宿舍,准备给我们当中留在中心校的三位女志愿者住的。坦白的说,如果不知道这几位的职业、换作在北京,我肯定认为这几位是民工兄弟。
行李都放下之后,麻主任有些抱歉的说:“今天太晚了,又停电,没办法给各位准备晚饭了。但是热水是有的,我们去小卖部给大家一人买一包方便面,今晚先凑合吃一下。然后大家就休息,明早十一点开会。”
十个人、二十多个行李厢、三张床、十几个原本就有的纸箱还有十几床去年雪灾时捐来的被子挤在十多平的屋子里,就着两个半截蜡烛的微弱灯光等着方便面。
大约等到十点多,大家有点犯嘀咕了,这方便面到底有还是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就不指望了直接就这么睡觉得了。瞿伟去探查了一下麻主任等人的动向,回来后告诉我们,他们正在校长办公室开会讨论什么,也不好打断。
那一刻我非常庆幸下火车时没有把在剩下半袋子鸡肉肠扔掉,下车前怕天气热,会坏了,犹豫要不要扔掉,最后还是用吃完洗净的八宝粥罐头盒给装起来了,于是拿出来一人一小根。由于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到了凤凰肯定会吃顿饭,最晚到麻冲也能吃上点东西,基本都没有准备什么干粮,尤其是男生,说不饿说不失望肯定是虚伪的话。
每个来支教的人都需要放弃很多,来到这里总还是希望别人会热情相待。麻冲交通不便,基本都是辗转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汽车才来到,疲惫加上饥饿让人对第一顿晚饭充满期待,哪怕有点热水,感觉也会好很多吧?谁知最后,连口热水也没喝上,而且也没有人给我们个说法,似乎就这么被撂下了,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平衡,
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的,方便面虽然变成了传说,倒也没能大影响我们大家饱满的积极性的,毕竟我们也知道来这里不是为了旅游和享福的,随遇而安吧。东拼西凑,这个拿出点压缩饼干、那个拿出点火腿肠、面包、饼干,凑合着垫了点东西,准备睡觉。
我们这十个人中有七个是女生,三个男生。七个女生要挤在三张单人床上,实在有些困难,来自上海的姑娘“云上的日子”带着防潮垫和睡袋,我们把一个床的床垫搬到地上,她一个人睡在了地上。三个男生睡在楼下的宿舍里,学生们还没有来,空床倒是挺多,睡起来也是一项考验。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暑假,床上落满了灰,床板也大多残缺不齐。
屋子里有巨大的蚊子和蛾子无所顾忌的到处飞舞、碰撞,这一晚我们吃的很少,却是蚊子们的盛宴,来自五湖四海的新鲜血液毫无抵抗的等着它们吸食。
2008年8月28日


只看该作者 1 发表于: 2009-01-26
去翻身

28日早上醒来,发现枕头上——所谓的枕头就是自己的衣服叠的一个小包包——有一只被压死的大蛾子,无法判断是被蚊香熏死后被我压住的,还是生生被我压死的,这成了一桩悬案。

有早起来的打开了门,我躺在床上就能看到对面的山上云雾缭绕,每一棵树都青翠欲滴。在北京要看到这样的景色,得起个大早跑个老远去山里。忽略不计一屋子的行李满地的死蛾子,我们在这住的就是山景房呀,别墅区的待遇。很饿,依旧没有电,心情却很雀跃,开完下午的会就可以去翻身了,都说那是一个静谧的苗寨村子。6月去成都的时候见到了其中一位志愿者,听她介绍了翻身的情况之后,尤其是早上十点才上课,下午四点就放学,我便下定决心要去翻身。

拎着洗漱的袋子下楼走到水池边洗漱。中心校有三个自来水龙头,水来自于学校打的水井,据说也是别人捐赠的。既然是水井就会有干枯的时候,我们去的时候恰好是夏天多雨的季节,水大又清冽,用起来很是爽快。

没有冲水马桶,要是有个方便的厕所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中心校的厕所就在我们这个楼边的院子里,算是很近了,还是个小二层。27号晚上我觉得看起来挺好,孰不料那全是天黑造成的假象。这天早上我去上厕所时才发现,这座盖的还颇为精致的小二楼徒有其表,满地狼藉。

洗漱回来接到通知说,麻主任已经在杨家饭店安排了早饭,十点钟在那边集合。这里的人们习惯于一天吃两顿饭,早上十点多这顿就算是正式的中饭了,一般都会吃炒菜和米饭,通常我们认为中午,也就似乎十二点到一点这段时间,当地人是不吃饭的,他们的第二顿饭在下午五点左右。时间尚早,于是拿着相机四处走动。

农历逢四和九是麻冲赶集的日子,28日是农历7月28日,麻冲没有集市,非常冷清,或许人们都去另外的地方赶集了吧。这里就是这样,所有的热闹都集中在赶集的地方。除了几户开小卖铺的人家有新盖的砖瓦结构的房子,大多数人家的房子都是土坯或者是石头垒成的,经年的风吹雨打将这些房子摧残的松松垮垮,随时准备倒地。路边有户人家的屋顶瓦片上有南瓜藤恣肆的蔓延,几个成熟的大南瓜随意地坐在屋顶上,给人造成错觉,以为蔬菜就应该长在屋顶上,风餐露宿,吸取天地精华而无需人类施肥浇灌就可以了。

麻冲乡唯一的一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四处晃荡的狗,当地没有人管他们,我们这些外来的看着它们多少有些胆怯。大多是母狗,瘦骨嶙峋,哺乳过的乳房干瘪拖长的几乎要垂到地上,目露凶光。饥饿让它们整天都在寻觅食物,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厕所,厕所附近到处都是被它们刨出来的沾血的卫生巾。这是很悲哀的现状,困顿且没有尊严。

麻冲乡有一个药店、有信用社和邮局、手机充值的代销点,还有一家农村合作医疗的定点医院,医院的外墙上写着标语:计划生育优质服务项目:1、生育证免费发放;2上环 人流 引产 结扎 孕检免费;3避孕药(套)免费发放。

据说在通路之前,这里是没有人管计划生育的,超生的情况严重的难以想象。原本我觉得计划生育违背人性,但看到那么多贫困无望子女众多的家庭,想法改变了,计划生育还是有价值的。计划生育在有些地方的确是解放妇女的必要途径。有些人并不想这样一个接一个,生七八个孩子吧,生出来拿什么养活?拿人性?人性买不到一担米。

在乡政府我看到了另一个公厕,卫生状况和中心校的公厕处于同样的水平。

杨家饭店就坐落在麻冲最繁华的街道、最中心的广场上,除了做饭菜的买卖,他们家还代办中国移动手机充值。吃饭的桌子很矮,围着一圈平易近人的小椅子。椅子是纯手工纯木头打制而成,结实又舒服,绝对是劳动智慧的产物。

当地盛产鸭子,中饭吃的就是一大盆的鸭子,还有几个蔬菜,其中南瓜汤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没有喝过那么甜的南瓜汤。饿了太久的时间,菜被我们哄抢而光,为了减肥我常年不怎么吃主食,也破天荒的吃了两碗米饭。大家一边吃一边笑说,下一顿饭还不知道在哪里,赶紧多吃饱点。

下午的麻冲学区教学会议,如每一个官僚机构的会议一样,众多记不住姓名和模样的学校领导上台讲话。当地有四个主要的姓,龙、麻、吴和唐。我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龙校长哪个是麻校长。大多数人开会时说的是苗话,完全听不懂。幸好麻主任讲的是半普通话,他公布了上一学期考试评比结果,08年春季的四位志愿者在这边的工作挺有成效,有好几位都获奖了,有的还是全学区第一,这给了我们挺大压力。另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即便是全学区第一,全班的平均分也是不及格的,而我一心要去的翻身,学生的平均分更是只有十几分、二十多分。会上每人发了8块钱做饭补。

散会时,麻主任把我们介绍给了即将要去的几个村小的校长和学校的老师。我努力记住了翻身的龙校长、麻老师和安老师。对安老师我们是久仰大名,上一届的志愿者说他特别热心,翻身那边打水很困难,安老师帮那两个女志愿者挑了一个学期的水。

会上也有让人灰心的消息,目前各个村小还不能确定需要的支教老师的人数。这一学期中心校有十多名老师要走,考研的考研,有门路的就找关系调走。走的老师的数量确定之后,中心校便从村小往上调老师填补空缺,最后我们再去填补村小老师的空缺。目前教育局对于中心校调动老师的批示还没有下来,也就意味着还不知道有多少空缺等待我们去补,极有可能我们来的人多了。

为了安抚大家的担忧,龙校长和麻主任一再表示,肯定会给每个人都安排好学校。原本以为人家是急缺老师,我们一腔热血一厢情愿的以为要救人于水火之中,为当地的教育恭喜自己的有限力量,谁知变成我们给人家添麻烦,学校还得斟酌着,在不伤害我们感情又不违背他们的实际需要的前提下把我们给安排好。至此,志愿带来的那点精神优越感,继昨晚的方便面事件之后,又被打掉三分。

散会后多少有点灰心丧气,要是没有地方可以派,白折腾这一番打道回府那多让人崩溃。龙校长去凤凰县教育局打听老师们调动的最新情况,我们则退回宿舍等消息。发短信跟家属和朋友发牢骚,又不敢多发,一直没有来电。发短信重复最多的一句话是:还没有来电,关机先,来电再联系。

28日下午依旧是在杨家饭店吃的饭,和中午的菜没有什么两样。周周她们几个买了热得快,晚上来电了,我们终于喝上了热水。晚上也凑合烧了点热水擦了擦,洗澡是不可能的,那太奢侈了。百无聊赖的坐在校长办公室看电视等29日龙校长回来。反正已经来了,我肯定不能没事可做回北京,又给土雪发短信说,要是这里不需要,就调往通道吧。通道有一个志愿者和我很熟,她听说了,很高兴,积极建议我干脆去通道得了。

29日,农历逢九,麻冲赶集。早上九点多空荡荡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四面八方有人背着背篓,找个地盘,放下背篓开始摆摊,卖自己家种的蔬菜、自己做的各种糕饼之类的。也有卖猪肉和衣服的。翻身的麻老师在麻冲租了一间屋子卖日用品。因为去向未定,我对这些都不大有心思。

这一天的中饭没有安排在杨家饭店,是麻冲乡唯二的饭店中的另一家,菜依旧是鸭子。饭后有的志愿者提议去几个村小翻身、扭仁、吉腔去看看情况,我还是没心思,就在宿舍呆着。

天蓝对中心校厕所的状况实在是忍无可忍,雄心壮志的要打扫干净,并宣称以后一定要组织学生坚持每天小扫每周大扫一次厕所。周周和我还有两位男志愿者一起加入到打扫厕所的队伍,我很庆幸我带了登山鞋,保护得严严实实于是就才开工。记不清拎了多少桶水,扫了多久总算让将要溢出来的粪便和被狗拖拽刨烂的卫生巾残骸都扫到它们应该呆着的地方。厕所也应该有厕所的尊严。

下午五点多去各村小了解情况的志愿者回来后一再夸翻身风景优美,扭仁也很不错,更让我着急确定自己的去向。翻身原定两名,另外一名是来自南京的kabty,这是一位标准的美人,每个初次见到她的人,都无法相信她竟然是来支教的,哪忍心让这样白嫩娇滴滴的漂亮姑娘吃苦呀。她看到外边的苦大仇深的狗,深感不忍,装在碗里倒在广场中央给狗吃,群狗因此发生争执,她受到惊吓急退到饭店,仍不忘娇斥:“不准打架!不准打架!”我们这些缺乏同情心看热闹的,自顾自的吃喝吐骨头剔牙,这幅画面一定会给麻冲乡人民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天的晚饭,我们觉得不能再让中心校花钱,大家建议我们自己AA,而且这样,我们再也不用吃鸭子了。龙校长一直没有回到,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多,总算传来消息说,调动的人已经确定了。中心校需要三名志愿者,翻身需要一名也可能是两名,大坪一名,竹山一名,扭仁暂时一名,有可能两人,吉腔一名。麻主任还说翻身的麻老师可能要调走,从他家走到翻身比走到大坪还要远一些,为了能去翻身,我们有些厚颜无耻的建议麻主任干脆就把麻老师调到大坪。麻主任哼哼哈哈的敷衍了我们这个提议。他说具体去哪里,我们自己内部协商。瞿伟和这一届的志愿者组长、来自武汉的周周召集大家开会商量。

第一次协商时,怎么也找不到来自河南的“大爱无际”。说是协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周周、天蓝、云上的日子留在中心校教英语,

这是无需变动的。主要是剩下六个人如何分配到各个村小。我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不要留在中心校,中心校除了自来水龙头没有什么让人特别留恋的地方,留下来必然要经常参加学校那冗长我又完全听不懂的会,要再面对有的老师在开会的时候剪脚趾甲,逗自己家娃那样的场面。最可怕的是,中心校早上有早读晚上有晚自习,肯定是没有机会早睡晚起的。

身为女性还是受到优待的,吉腔和竹山的条件差到不可想象,而且只能安排一个人,同志们觉得让女的去那边,无论是生活还是安全都会比较有问题,因为我们去了都是需要住在学校的,只能是两位男志愿者一人去一个地方了。剩下翻身和扭仁一个学校两名最好了,这样有个照应。

也不知道是我们的建议麻主任采纳了,还是中心校的调动情况又有了最新变化,最后的结果是Nora张和来自珠海的iamlanyu去扭仁,来自山东的成子雷去竹山,我和kabty依旧去翻身,“大爱无际”去吉腔。

“大爱无际”回来后知道这个结果,颇为不满,多少有些觉得我们是背着他偷偷做的安排。不过他说的有点非常正确,安排他去的吉腔只有他一个老师,教的又是低年级,他觉得安排我们这样的外来志愿者管理学校,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实在不妥,我们的确也很难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别的不说,语言就是很大的问题,当地人都说苗话,低年级的孩子们基本不懂普通话,父母几乎都出去打工了,爷爷奶奶也不懂普通话,而我们又完全不懂苗话,万一有个事情,连最基本的沟通都难。

麻主任一面表示这个提议很好,但也没说明白要怎么调整。大家的去向已定,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我高高兴兴洗漱等着第二天一早装行李去翻身。

8月29日

只看该作者 2 发表于: 2009-01-26
读完第一篇刚,继续品味。

每一句话我都在想如果是我会是怎样的行为和感受。

敬祝所有支教的志愿者,也感谢大家。
学会理性冷静的思考并取舍!

只看该作者 3 发表于: 2009-01-26
冬瓜长在房子上----童年的记忆,
还记的南瓜也长在房屋的瓦片上

只看该作者 4 发表于: 2009-01-27
8月29日晚麻冲给我留下了一点纪念,半夜起来去上厕所的时候,一脚踩在床边的蚊香上,硬生生烫出一个水泡,疼了我一晚。不过这点小伤跟即将正式开始支教生活的兴奋相比,微不足道。而且为了避免别人说我娇气,我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8月30日一早,买了几个盆、衣服架,吃过饭,瞿伟、周周、成子雷、kabty和我,还有中心校的麻老师(他家的车经常被征用为学校用)以及麻主任,一共七个人坐在实际只允许做五个人的小皮卡车上前往翻身。从麻冲出发,先到翻身再到竹山,听说竹山的住宿条件非常差,和中心校协商之后,决定让成子雷住在翻身。成子雷还是想去竹山看一看具体的情况再定。于是行车路线变成先到竹山,再回翻身。瞿伟和周周非常尽职尽责他们准备把每个志愿者都送到各自的学校安顿下来。

29日下午天短暂的晴了片刻,须臾的阳光还来不及把洗过的内衣晒干,傍晚又下起了雨,30日出发时也是阴雨霏霏。七个人加上八个箱子和包,挤在小小的皮卡上,因为下着雨,人需要都坐在车厢里,我和kabty两个人挤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是我第一次和美女的亲密接触,绝对是零距离。

那天从凤凰回麻冲是晚上,没办法看清路况,这大白天的总算明白当晚我们走的是怎样危险的一条路,从麻冲到翻身的这条山路,修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讲不清由什么材质铺垫而成,石头、沙子、泥土混杂在一起,狭窄、弯曲、陡峭,常年的压迫让路面变得坑坑洼洼,对司机和乘客都是挑战。

当然,路边风景依旧美好。青山脚下是青青的稻田,开着车窗,飘在脸上的雨水,是纯净的水的味道,完全不像北京的雨那样气味复杂。时不时有人招手。似乎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一样,麻冲这位麻司机是见招手就停车,小皮卡的斗篷里渐渐又蹲满了人,他们显得很欢快,就蹲在车上,大声的说着我们完全听不懂的苗话。麻司机很清楚应该在哪里停车,下车后他们再打个招呼,人车就此告别。

就像周周说的,我们难以分清这么多的龙和麻,只好背地里给他们起外号,麻主任和我们打交道多,比较容易记住。像这位有车的、人在麻冲的麻老师,我们称呼为麻司机;中心校给我们发了8块钱的麻老师,我们称呼为麻八。好几个学校的校长都姓龙,存他们的手机号时,得注明翻身龙校长、麻冲龙校长、扭仁龙校长...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翻身,青翠的群山环抱之中一幢白色的教学楼。没有停车继续先到竹山。从翻身到竹山开车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学校就在竹山村里。下车再走三四分钟就到学校,宽约一尺左右的石板路,下过雨滑溜溜的,边上的池塘里有三头牛惬意的泡着水。

竹山小学的地势比较高,推开学校的校门,泥泞的院子里,杂草在夏日的雨水中快乐的长到了半人高,到处都是鸡屎和鸭粪,一个消瘦的、脸上有一道明显刀疤的长头发男人迎上来,笑着说:“欢迎欢迎...”

麻主任为我们介绍说:“这是竹山的王校长,目前竹山就他一位老师,今年要开设三个年级,到时候成老师要和王校长多配合。”

我觉得这位王校长不像是位好打交道的人,从上一任志愿者那里也大概听闻了他的一些事迹。几位男士互相寒暄了几句,看到学校这模样,我要是成子雷心都凉了,这哪里是学校?根本就是破烂废弃的危房。窗户上钉着的是塑料薄膜,也不知钉上了多久,只剩下了一半,教室里桌椅乱七八糟的散落在教室里,没有粉刷过的墙上贴着褪色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住的地方就在教室的隔壁,同样是没有粉刷过的墙壁,糊着报纸,家具包括:一张空板床,两张年代不可考的旧课桌和两条看上去是同样年代的凳子。屋顶的状况更让人心寒,透过一个明显的大洞,天空的颜色就在眼前。

王校长的屋子就在隔壁,同样的破败,稍微好点的是他的床上挂着一张蚊帐,墙上糊的不是报纸是白纸,还有一个电灯之外的电子家具——石英钟。这间屋子属于一排房子中的第一间,比其他的房子多出半间大小,也算是他们平常办公的地方,墙上贴了半墙的奖状,课桌上堆放着学生这个学期的教材。

两间屋子之间的那堵墙并没有封到顶,我想是为了省钱吧,大概隔一下,表示出是道墙的意思就行了。成子雷留下来准备收拾收拾屋子,凑合先住一晚。我们看到这个状况,都建议他还是住在翻身比较适合,即便是住教室,也比这危房要强一些。只不过那样的话,他每天早晚都要走四十分钟左右的山路,也是比较辛苦的。平常这里可没有公共汽车、摩托车、拖拉机之类,只有赶集的时候会有车经过。他只能靠两条腿了。

带着革命乐观主义的精神成子雷表示一切困难均可克服。于是他留下,我们剩下的六个人返回翻身。出校门时我拍下学校外面一个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号码,竹山学校的手机信号很差,准备有事时互相联系之用。

再回翻身的路有些沉重,相比之下翻身的条件简直太好了,群山之间的一栋小白楼,还有对人极好的安老师,我觉得我们占了极大的便宜。

翻身小学离公路边大概有一两百米,我们放下行李时看见安老师站在阳台上看着我们,我们热情的朝他招手,麻主任也喊了一嗓子,让他来帮一下忙。安老师站在阳台上回了一句:“我正忙。”便没有再理我们,我们几个都有些吃惊,怎么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大家来回几趟,总算是把行李给搬到了楼上。

在办公室再次见到了龙校长和麻老师。龙校长的头发如同漫画中的不良少年一样桀骜不驯向各个方向扩张势力,消瘦的脸庞骨骼清晰犹如雕塑,看上去大约有五十来岁,脸上布满皱纹,个子不高,瘦得有些驼背,瞧着他便觉得满是愁苦。麻老师倒是长得颇为清秀,穿着身黑衣服,还有点时髦。安老师略微有点发福,脸圆圆的,眼睛不大,挺喜欢笑,笑起来露出两颗门牙,有点像仓鼠,个子比其他两位高一些,仔细问了一下,他并不是苗族,是汉族的。

龙校长说话极慢,就像每个字都在他心里斟酌斟酌再斟酌才放出来一样。已经有学生来报道,龙老师一边招呼学生一边跟我们打了个招呼,麻老师憨憨的笑了笑,也不多话。安老师拿钥匙帮我们开了房间门。

我们住在学校的三楼,一排房子中的最后一间,就在安老师的隔壁,这两间屋子原本是间教室,如竹山一样,也是在屋子中间隔了一道70%的墙,简单表示了一下这是两间屋的意思,通风透气完全不隔音。但毕竟是新盖的楼房,而且看过了竹山的学校之后,翻身简直是豪宅,院子是水泥地,厕所干净。我们的屋子里虽然落了些灰尘,但也是屋顶不漏窗户有玻璃的。家具包括,两张床,两个办公桌,两把椅子,几个单人书桌拼凑起来的台子,几个凳子,一个煤气灶,一个电饭锅和一个炒锅。

听说竹山的志愿者上一学期,吃饭要么靠酒精煮的,要么靠吃饼干之类,我们这里有煤气,生活条件至少比竹山领先二十年。我觉得我还是一个挺讲究生活质量的人,我可受不了天天吃方便面和饼干,既然有煤气,我自己做饭做菜完全没有,我在这里的生活不会太差,上一届的翻身志愿者说学生们都很可爱。放下行李,我趴在阳台上看着和学校隔着一条马路的村子,还有美丽的田野,我想我这几个月就会像是休闲度假一般滋润了。

只是,这里还在停电。现在没有米也没有菜。我们准备第二天去凤凰买点东西,还有很关键的一件事情,得洗澡了,从27日到现在,大夏天的,我们三天没有洗澡,我不知道我自己身上是什么味道,反正指甲里已经有难以去掉的污垢了。当然,秉着战友的精神,我和kabty都互相安慰着说:“你不脏,你干净的很,你和我一样干净。”

我们也准备打扫屋子,晚上就要住下了。安老师总算忙完,从隔壁给我们拎来了一小铁桶水,瞿伟笑说:“你们得记清安老师这学期给你们拎多少桶水,这算是第一桶了!”我们诺诺的答应。

瞿伟又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30日是周六,农历逢十(三十)没有赶集,但在离翻身半个多小时路的老洞苗寨那里会有从凤凰过来的旅游车,上午从凤凰拉游客过来,下午两三点钟要回凤凰的。我们一听立刻就停下了打扫,收拾洗漱用品,告诉龙校长我们要去凤凰买点东西。他慢条斯理的说:“去凤凰,很好,早点,回来。”

我简直等不及他话说完就想赶紧跑掉。

                    8月30日
只看该作者 5 发表于: 2009-01-27
呵呵,好怀念我们在翻身的四个半月啊,那么艰苦的岁月我们一起走过来了,很庆幸能和你一起拥有这段回忆,其实我们并不艰苦啊,我们不是经常拿自己开玩笑吗,我还跳舞给你看是不是,呵呵,要经常联系哦

只看该作者 6 发表于: 2009-01-27
虽然字里行间处处透露着困难,却又字字句句显示着积极。
我是边回想边笑着看完的……

只看该作者 7 发表于: 2009-01-27
二进凤凰

下午六点多,终于再到凤凰,也还是费了一番周折的。和周周他们一起,做麻司机的车到了老洞,同行的还有翻身的麻老师,一路交谈才得知,原来翻身的麻老师——麻翻身——是麻主任的表弟,虽然他们长的实在是不像。瞧我们干的这事,我们在表哥面前建议把表弟给调走。这也算是给我们一个提醒,既然人们要么姓龙要么姓麻,又住一个村,说不定就是亲戚,我们以后就不要乱提建议了。

我和kabty在老洞下车,瞿伟、周周和麻主任几个回麻冲。麻老师(我还是习惯于称呼他为麻老师)热情的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坐坐,我们推辞说担心旅游车会走,他表示不会的,游客们还没有看表演,得看完表演才会回凤凰。推辞不得我们便跟着去了。

这时有几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走过来,给我们戴上了自己用棕榄叶子编的戒指和手镯,有些惶恐的问麻老师要不要拿钱买,要是需要花钱的话,我们不给钱显然不好,如果原本不用给钱,我们贸然的花钱又怕伤了孩子们的感情。他笑笑没说话,小姑娘显然是听懂了我的问话,忙说:“这是送给你的啦。听说你们是来教书的老师啊。”这两句话有点口音,但的确是普通话。我终于感到了当地孩子的热情,很诚恳的感谢了她们,跟着麻老师去他家。

老洞是一个比较典型的苗寨,他们当地对外宣传说是保存的最为完好的苗寨,那里还曾抓过著名的土匪田大榜,还有以前寨主的压寨夫人的房子,还有百岁老人。这些老房子都是土坯加上灰瓦,院墙是灰色的石头垒起来的,朴素的庄严,别无其他可看之物。村里的巷子都是石板铺成的,不如一般村里那样脏,打扫的很干净,至少比麻冲乡的街道干净多了,有时候会有一坨新鲜的牛粪横在路中央,很配合乡村的风情,一点都不觉得那牛粪是脏的。巷子边摆满了小摊,小摊后面照例是位绣花的老太太,一身苗服,头上戴满了银饰,坐在那里一边刺绣一边招呼游客买东西,他们和麻老师都是相熟的,见我们跟着麻老师便不像我们推销什么了。

麻老师在老洞也有一个小卖铺,卖一些酒、水、香烟,和当地孩子爱吃的麻辣之类。我们坐了片刻,担心赶不上去凤凰的车便起身告辞。

有四五辆旅游车停在寨子外宽阔一点的路上,游客们都去寨子里看表演,司机们聚在一起抽烟说话,也有的在车上睡觉。我建议年轻貌美的kabty去问问那位司机肯带我们。kabty诚挚又温柔的询问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表示愿意,都说自己车满了。我一下子便认为当地的审美观和我们存在巨大差距,司机们显然也不像瞿伟说的那样好沟通。kabty又楚楚可怜的问了一个在车上睡觉的司机,他看了看我们,终于答应让我们上车。我们小心得掩饰着高兴,瘪瘪索索的坐在机器盖生怕碍了别人的事。

这几日都是和当地人打交道,我觉得我们还算是衣冠楚楚,等四点左右游客上车时,我赫然发现我已经离光鲜的城里人有了一定的距离。这位好心的司机姓麻,我在手机上存的姓名是老洞麻司机。等车开了,kabty再次发挥美女攻势,对老洞麻司机央求着说:“我们还有一位老师在竹山那边,麻烦您也给稍带上吧。”麻司机还没有回答,她又说:“他那边条件太差了,屋子漏雨,要是今天不去凤凰买点东西,他就没办法住...”

麻司机很好心的又答应了,给成子雷发了许多短信告诉他这一消息都没有回音。还好车经过竹山时他已经在路边等着了,看来他运气还不错,碰着了一个发过去的短信。

这次走的是千麻公路,经过千工坪再到凤凰。游客们被这条路颠的大呼小叫,我们坐在机器盖上更是像通了电一样,舒经活血。
再次来到凤凰,第一件事是去办一个当地的手机号,匆忙出来忘记拿身份证,只好用成子雷的身份证办。发短信明显比打电话多,因此想办一个动感地带的套餐,营业厅的漂亮客服看了一眼身份证说:“超过26岁,不能办理动感地带。”没想到湖南移动还有年龄歧视,最后办了一个乡村通。在人落户湘西之时手机也落户了。

办完随便找了一家路边的小饭店去吃晚饭,老板娘拿着菜谱过来是,想起瞿伟说的话,凤凰的饭店很多有两套菜谱,一套是给游客的,一套是给当地人的。忙和她说,换一份菜谱。老板娘吃惊的看了一眼我们三说:“我们只有一个菜谱。”看了看,价钱倒也确实不贵。

问老板娘凤凰最大的超市在哪里,答曰旺家超市,走几步就到。这最大的超市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够专业。我努力的找寻比较熟悉的牌子,最后花了好几百元采购了两推车的生活用品和食品,其中最为值钱的是一个巨大的塑料桶(用来装水)和一个电砂锅。我还是想在乡村过上城里生活的。

晚上住在金凤居,客栈离虹桥只有两三分钟的路程,因为有上一届志愿者的关系,加上老板就是老洞苗寨的,给我们的价钱非常便宜。晚上九点多,金凤居外面的烧烤一条街热闹非凡烟火旺盛,许多背着吉他的年轻卖唱歌手,穿梭于各个烧烤摊之间,等着吃饭的人点歌。在街道上闲逛时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天蓝,她拎着一大箱牛奶,着急去找网吧上网。凤凰大多数的客栈都没有办法上网,金凤居就是,这点真不像个艳遇旅游城市。

学生已经开始报到,这次来凤凰也没时间多看看,31号就得赶回翻身,31号早上六点四十起床去坐车,我们坐的是翻身到凤凰赶集的龙师傅的车,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路,说起来难以置信,却一直到下午两点才从凤凰回到翻身。

时间对这里的人完全没有意义,原本龙师傅说他是直接从凤凰回翻身的,上车后说他要去千工坪修车、赶集,然后等千公坪的集散了再从这拉人回翻身。这一等就从早上八点多等到了下午一点。

农历逢一逢六是千工坪的集市,千工坪的集比较小,摊位少,卖菜买菜的人也少,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买了一些菜,还有村里完全不可能吃到的猪肉。所有的菜都比北京便宜,肉十元一斤,纯肋骨才九块钱一斤。预计我们有肉吃的日子屈指可数,还买了一点肥膘肉炼猪油,实在不济下面条吃也可以加一点呀,好歹也是荤的。

蔬菜就更便宜了,家乐福里面卖的十多块钱一斤的新鲜尖辣椒,这里卖五毛钱一斤。而我们觉得特别甜的南瓜,也是五毛钱一斤。总结一下,蔬菜基本是五毛钱一斤,一块钱起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卖东西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苗族老太太,自己家种的一些蔬菜,她们不太会算账,五毛一斤,两斤一块,她们勉强能继续算下去。不设找零,还是因为不太会算账。若是买菜的钱是两块二,她们一般会给加到三块钱,要么给她三块钱零钱,你要是给她五块钱,她可能就建议你再买点其他的,凑足五块钱。

实在是没有办法凑那么多的菜拎回去,在一个卖西红柿的老太太那里,我坚持要找零。她念念叨叨地撩起围裙,又撩起衣襟,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个古旧的荷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掏出来,都是皱巴巴的一块钱,十分不舍地数了几张给我,又把我给她的那种十块钱,放了进去。小心翼翼把荷包系在裤腰带上,放下衣襟和围裙,拍拍衣服抚平褶子,继续坐在小板凳上卖菜。

这是我们第一次和赶集的人一起回去,领略了鸡鸭同车的风情。这不算什么,据说上一批人最惨的一次是坐着运猪的车回去的。龙师傅开的是一辆有些年头的中巴车,标准座位大概有二十二个,等十二点多他终于发动车时,上面至少坐了四十个人,还有无法统计数量的背篓、麻袋,光是机器盖上就做了六个人。也不知为什么,一车人都兴高采烈的,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次我们没有坐在机器盖上了,从凤凰经千工坪回翻身的车费是八元,我们付钱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当然那些做机器盖的村民也是付钱了的,他们似乎觉得做机器盖很威风,视野开阔。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不顾一路的颠簸坚持睡觉,一路上头将车窗撞的砰砰作响,什么也阻挡不了困意。

8月31日
只看该作者 8 发表于: 2009-01-27
好辛苦看完了,看样子我也是占了大便宜去了翻身,呵呵,但愿去了之后不会有什么改动。传说中的安老师已经离开了吗。
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看该作者 9 发表于: 2009-01-28
准备开学



下午回到翻身之后,我们邀请了龙校长和安老师一起吃晚饭。成子雷不是翻身的老师,要住在翻身的话,即便是睡教室,也得和龙校长打个招呼争取他的同意,当然他不可能不同意。

因为要洗菜,终于在安老师的带领下见识了翻身最为著名的山洞,传说山洞常年流淌着清澈的泉水。出学校院子右转,穿过高高低低的田埂。路并不算远,但非常难走,走了大约五六分钟,田埂最窄处宽仅一个手掌左右,路面经常是倾斜的,上面长满杂草。田埂的一边地势落差较低,大约有几十厘米,另一边落差很高,最高处可能有三米多。要是走的不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安老师说天黑了以后,连他也不敢走这条路,更不用说去山洞里打水了。以后用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难题。要是遇到个下雨下雪的天气,这条路恐怕就危险系数极高了。
 




山洞非常大,深不见底,洞中央是一个一米左右的山石平台,正逢夏季雨水充沛,流水从山上下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从平台冲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微型瀑布,又从山洞中央的一条小溪分成两股流了出去。水势很大,一直传到洞外,以至于我总错以为是把自来水放到了最大,洗菜的时候总想着把这水声给关掉。






 
洗完菜拎着篮子,走在田埂上,看着如画的风景,听着村里人家放着的苗歌,田里的蛙声,偶尔呼啸有汽车从公路上呼啸而过。以前我们正是从那样或更豪华一点的长途车上看着窗外乡村的人和风景,而现在自己已经成为这风景中的人。


 



晚饭已经尽可能的丰盛了。只是下午又停电了,请客吃饭竟然没有米饭,只好让龙老师从自己家煮好带来。米饭出场有些惊人,安老师用一个背篓背着一个大塑料桶,里面一大桶的米饭。


 

我用煤气灶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个海带排骨汤,有豆腐干炒白菜、空心菜炒肉丝、辣椒炒冬瓜和土豆肉片。龙校长喜欢喝酒,我们为了腐蚀他,还买了两瓶当地的酒。这算是我这个厨娘在翻身的第一顿饭。




 
翻身的天黑的比较晚,和北京有45分钟的时差。我们搬了两个课桌放在三楼的走廊上,就着天色露天吃晚饭,一边抓痒,身上被咬了无数的大包。一边向龙校长和安老师请教教学经验。我们几个都没有给人上过课,怎么开展工作?龙校长先是郑重的表示:“大家,现在,是同事,喊我,龙老师,就可以,不要,喊,龙,校长,喊龙校长,别扭,喊,龙老师。我们,现在是,同事。”

他婉转的说,上一届的老师对学生们太好了,到最后就管不住学生了,而且没有去学生家家访,家长们都有些意见,建议我们首先一定要对学生严格管理,另外就是要多和家长沟通。

安老师不喝酒,作为一名年轻的老师,也不是苗族,他能获得学生的认可非常不容易。他笑眯眯的说:“做老师嘛,不用对学生经常露笑脸,平常得绷着。过了那么一个多月,你偶尔给他们一个微笑就可以了。”

两位老师一再强调,学生非常调皮,难以管理。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怕我们不认真,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能有多难管呀?不就是一群小孩子嘛,只要他们想读书,我们尽量把课讲的好一些,应该问题不大的。

翻身一共有四个年级,学前班、二年级、四年级和五年级。安老师是五年级的班主任,教五年级的语文,龙老师教五年级数学,麻老师是四年级班主任,教四年级数学,我和他搭配,教四年级语文。kabty做二年级的班主任,教二年级的语文,数学还是由麻老师教。我另外还要教学前班的数学,带学前班的班主任,kabty教他们语文。

四年级学生人数不多,只有十八个人,我看了一下他们上一学期的语文平均分,刚刚过三十分。问安老师有什么建议,他上一学期教的五年级考了全学区第二。安老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能完全没办法一下子让一个门外汉立刻变成专业人士吧。

明天就是开学第一天,不知会面对什么样的学生。在变成乡村女教师之前,我正在像村姑的形象靠拢,去村里人洗菜洗衣服的地方洗菜洗衣服,一边吃饭一边抓痒,不穿凉鞋和皮鞋,只穿拖鞋,脚上沾满山洞里的泥。

8月31日

只看该作者 10 发表于: 2009-01-28
愁婚的安老师

9月1日早上六点多就被清醒的空气叫醒,到走廊上一看,阳光灿烂,山腰飘着一圈雾霭,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般的安静,路上也没有一辆车。

大好清晨,去洞里洗脸刷牙洗衣服。成子雷去挑水,回来时,刚出洞口,他就摔了一跤,很结实的坐在地上,一个桶破了。算是这条路给我们的第一个教训。不仅仅是路的原因吧,不论男女,我们这些人的肩膀哪里挑过那么重的东西!

下午就在我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又停电了。昨天在千工坪买的肉,被我仔细的计划着使用。连炼猪油剩下的油渣子都被我用作炒土豆的主料,很像二十年前的伙食。今天白天的两顿饭吃的都是泡饭和咸菜。因为没有电,晚饭的主食是昨晚剩下的排骨汤煮粉丝,我还做了南瓜煮红烧肉。烧了一大锅,不过我只给大家盛出了一小碗,剩下的还要留着明天呐。天气热,菜很难保留,这一周的后几天给大家吃什么,作为厨娘,我心中完全没谱。

下午厚着脸皮让安老师又去山洞给挑了两桶水,已经是第五桶水了。安老师看着那个破了桶,慢悠悠到处找东西补,又是打火机烧,又是滴塑料,最后竟然又能用了。我们邀请他一起吃饭,他说他平常都是在龙老师家吃饭的,龙老师不太会做饭,所以他下课后去他们家煮饭。

那天成子雷晚上在竹山吃饭,就我和kabty。我们还是用课桌坐在走廊上吃饭,面朝学校外的马路。有一辆车停在马路边,走下来一个人,看他那个架势是往学校方向走过来的,手里还拎着东西。我们激动的端着饭盆就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充满期待的互相说:“会不会是来看我们的?来送温暖的。”我们一直对他行注视礼,他在学校门前拐了个弯,走了。

饭后,我趴在走廊的阳台上,看着村子里人家的屋顶上飘着炊烟,到处一片诱人的绿色。洗碗后,穿过一片片稻田,去龙校长家。村子里大多是土坯灰瓦的房子,也有几户先富起来的盖起了二层小楼房,格外醒目,他们大多是在外打工多年的。其中有一户人家,每天下午三四点就开始用大喇叭对着全山谷高声放起了歌,流行的、苗语的都有,整个山谷充斥这声音,剩下的缝隙被鸡啼犬吠蝉鸣蛙叫填满。

 
龙校长的屋子也是土房子,我们是循着安老师去龙老师家的身影摸索着找到的,院子的另一边,和龙老师房子相对着的是他父亲母亲的屋子,院子墙边放着一串串鲜艳的红辣椒,漂亮极了,小猪满屋子自在的哼哼唧唧的跑着。一进屋子里的墙上贴着毛主席年轻时的画像,据说这里的老人认为现在还是毛泽东时代。
 

我们从龙老师家后门进去的,屋子黑漆漆的,并没有开灯。屋子分成三个部分。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堂屋中正对大门的是一张挂着厚厚文章的床,左右各有两个屋子,但都没有用墙隔开,一边是烧烟叶的大烟囱,一边是厨房。安老师正在炒菜。
 

凭良心说,我觉得我做菜一直都挺受欢迎的,但前一天的晚饭,龙老师他们显然吃得很少,我以为我几天没做,手艺退步了,我看了一眼安老师做的菜,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习惯于吃非常辣非常咸的菜,我那样搭配着做,他们觉得寡淡无味,实在没有吃头。尤其是汤,他们基本不喝汤。安老师说,习惯了多吃饭少吃菜,吃菜吃不饱。

安老师吃完后,带着我们爬了村子后面的山,我又像村姑靠拢了一些,仅仅穿着个人字拖,也能爬山了。

回学校时,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在我们身后转悠,他们大多是在翻身读书的,也知道我们是新来的老师。完全不怕,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转身看着他们,他们就哄笑着散去,我们再转过来,他们又继续跟着。

晚上开始备课,听安老师的建议,第一周的课主要是了解学生的基本情况,他们的普通话水平、语文识字水平、学生的胆量、记忆力等等。我计划第二天让每个学生都上讲台读一篇课文,背诵一段,家庭作业是写一篇作文。
 

睡觉前数了数腿上和前臂上的包,一共二十七个,每一个都有五毛钱硬币那么大,红肿可爱。

隔着那没有封到顶的墙和安老师聊天,安老师已经在翻身做了七年的老师,今年二十七,在苗寨这样的年纪还没有成家的男人非常少,安老师也很着急。他在翻身教书是没有办法解决,村子里年轻的姑娘都出去打工,留下的女性要么四十以上,要么是十四以下。婚姻大事解决不了,倘若事业有个好前景那也可以,目前看来事业上也没有什么光辉的前途。

当地衡量老师教育水平的重要指标是小学六年级升初中考上凤凰一中的人数,原本翻身是有六年级的,安老师教过的班也有人考取了凤凰一中,这两年翻麻冲学区把所有村小的六年级都合并到了中心校。如此一来,不管村小的老师多尽心尽责,一过五年级所有的成绩拱手送人。安老师扎根了麻冲,当然是希望自己能一些名堂的,不管是名誉还是经济上都会有相应的回报。自从翻身没有六年级之后,他有些心灰意冷。

事业和爱情的双双落空,让他有些心不在焉,教了七年的书,再谈出去打工赚钱过于冒险,他也深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一谈起这些事安老师便长叹短嘘起来。

我安慰他的话在现实面前软弱无力:“听上一届的志愿者说,你教学很认真,人也很好,肯定会有姑娘看上的。我们来支教的有很多单身姑娘,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看上你,为了爱情留下来的。”

安老师反驳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这些城里姑娘,来这里都是呆一学期就走。再说,你们也不可能看上我这样的,太穷了,哪有城里姑娘肯吃这个苦啊!你们就不要逗我啦,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大家都一阵沉默。各自假寐直至睡着。

2号早上,我洗完衣服晾衣服时,看到了安老师的内裤也晒在那根竹竿上,裤裆处已经破的只剩几缕布链接在一起,完全没办法发挥一条内裤的使命。再想到前一天晚上的对话,我想城里姑娘的确是没办法受得了的。

只看该作者 11 发表于: 2009-01-28
在路上——愁婚的安老师2009-01-28 18:03:01

9月1日早上六点多就被清醒的空气叫醒,到走廊上一看,阳光灿烂,山腰飘着一圈雾霭,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般的安静,路上也没有一辆车。

大好清晨,去洞里洗脸刷牙洗衣服。成子雷去挑水,回来时,刚出洞口,他就摔了一跤,很结实的坐在地上,一个桶破了。算是这条路给我们的第一个教训。不仅仅是路的原因吧,不论男女,我们这些人的肩膀哪里挑过那么重的东西!

下午就在我准备做晚饭的时候,又停电了。昨天在千工坪买的肉,被我仔细的计划着使用。连炼猪油剩下的油渣子都被我用作炒土豆的主料,很像二十年前的伙食。今天白天的两顿饭吃的都是泡饭和咸菜。因为没有电,晚饭的主食是昨晚剩下的排骨汤煮粉丝,我还做了南瓜煮红烧肉。烧了一大锅,不过我只给大家盛出了一小碗,剩下的还要留着明天呐。天气热,菜很难保留,这一周的后几天给大家吃什么,作为厨娘,我心中完全没谱。

下午厚着脸皮让安老师又去山洞给挑了两桶水,已经是第五桶水了。安老师看着那个破了桶,慢悠悠到处找东西补,又是打火机烧,又是滴塑料,最后竟然又能用了。我们邀请他一起吃饭,他说他平常都是在龙老师家吃饭的,龙老师不太会做饭,所以他下课后去他们家煮饭。

那天成子雷晚上在竹山吃饭,就我和kabty。我们还是用课桌坐在走廊上吃饭,面朝学校外的马路。有一辆车停在马路边,走下来一个人,看他那个架势是往学校方向走过来的,手里还拎着东西。我们激动的端着饭盆就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充满期待的互相说:“会不会是来看我们的?来送温暖的。”我们一直对他行注视礼,他在学校门前拐了个弯,走了。

饭后,我趴在走廊的阳台上,看着村子里人家的屋顶上飘着炊烟,到处一片诱人的绿色。洗碗后,穿过一片片稻田,去龙校长家。村子里大多是土坯灰瓦的房子,也有几户先富起来的盖起了二层小楼房,格外醒目,他们大多是在外打工多年的。其中有一户人家,每天下午三四点就开始用大喇叭对着全山谷高声放起了歌,流行的、苗语的都有,整个山谷充斥这声音,剩下的缝隙被鸡啼犬吠蝉鸣蛙叫填满。

 
龙校长的屋子也是土房子,我们是循着安老师去龙老师家的身影摸索着找到的,院子的另一边,和龙老师房子相对着的是他父亲母亲的屋子,院子墙边放着一串串鲜艳的红辣椒,漂亮极了,小猪满屋子自在的哼哼唧唧的跑着。一进屋子里的墙上贴着毛主席年轻时的画像,据说这里的老人认为现在还是毛泽东时代。
 

我们从龙老师家后门进去的,屋子黑漆漆的,并没有开灯。屋子分成三个部分。正对着大门的是堂屋,堂屋中正对大门的是一张挂着厚厚文章的床,左右各有两个屋子,但都没有用墙隔开,一边是烧烟叶的大烟囱,一边是厨房。安老师正在炒菜。
 

凭良心说,我觉得我做菜一直都挺受欢迎的,但前一天的晚饭,龙老师他们显然吃得很少,我以为我几天没做,手艺退步了,我看了一眼安老师做的菜,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习惯于吃非常辣非常咸的菜,我那样搭配着做,他们觉得寡淡无味,实在没有吃头。尤其是汤,他们基本不喝汤。安老师说,习惯了多吃饭少吃菜,吃菜吃不饱。

安老师吃完后,带着我们爬了村子后面的山,我又像村姑靠拢了一些,仅仅穿着个人字拖,也能爬山了。

回学校时,村子里的小孩子们在我们身后转悠,他们大多是在翻身读书的,也知道我们是新来的老师。完全不怕,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转身看着他们,他们就哄笑着散去,我们再转过来,他们又继续跟着。

晚上开始备课,听安老师的建议,第一周的课主要是了解学生的基本情况,他们的普通话水平、语文识字水平、学生的胆量、记忆力等等。我计划第二天让每个学生都上讲台读一篇课文,背诵一段,家庭作业是写一篇作文。
 

睡觉前数了数腿上和前臂上的包,一共二十七个,每一个都有五毛钱硬币那么大,红肿可爱。

隔着那没有封到顶的墙和安老师聊天,安老师已经在翻身做了七年的老师,今年二十七,在苗寨这样的年纪还没有成家的男人非常少,安老师也很着急。他在翻身教书是没有办法解决,村子里年轻的姑娘都出去打工,留下的女性要么四十以上,要么是十四以下。婚姻大事解决不了,倘若事业有个好前景那也可以,目前看来事业上也没有什么光辉的前途。

当地衡量老师教育水平的重要指标是小学六年级升初中考上凤凰一中的人数,原本翻身是有六年级的,安老师教过的班也有人考取了凤凰一中,这两年翻麻冲学区把所有村小的六年级都合并到了中心校。如此一来,不管村小的老师多尽心尽责,一过五年级所有的成绩拱手送人。安老师扎根了麻冲,当然是希望自己能一些名堂的,不管是名誉还是经济上都会有相应的回报。自从翻身没有六年级之后,他有些心灰意冷。

事业和爱情的双双落空,让他有些心不在焉,教了七年的书,再谈出去打工赚钱过于冒险,他也深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一谈起这些事安老师便长叹短嘘起来。

我安慰他的话在现实面前软弱无力:“听上一届的志愿者说,你教学很认真,人也很好,肯定会有姑娘看上的。我们来支教的有很多单身姑娘,到时候说不定就有看上你,为了爱情留下来的。”

安老师反驳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这些城里姑娘,来这里都是呆一学期就走。再说,你们也不可能看上我这样的,太穷了,哪有城里姑娘肯吃这个苦啊!你们就不要逗我啦,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大家都一阵沉默。各自假寐直至睡着。

2号早上,我洗完衣服晾衣服时,看到了安老师的内裤也晒在那根竹竿上,裤裆处已经破的只剩几缕布链接在一起,完全没办法发挥一条内裤的使命。再想到前一天晚上的对话,我想城里姑娘的确是没办法受得了的。

只看该作者 12 发表于: 2009-01-28
在路上——下马威2009-01-28 19:40:29

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课,我还没有来得及表演威严,学生们就给我了一个下马威。

按照昨晚的计划,今天我要让每一位同学上讲台读一篇课文,四年级语文上册的第一课是一首短诗,很简单,基本没有生字。还是有一半人读的结结巴巴,更有六个人很干脆的给了我三个字:“我不会!”这可能是他们说的最为清楚和标准的普通话。

来支教之前,小撮让我去听了初中的语文课,也算是见识了一下顽皮的学生,可和翻身四年级的学生们一比,小撮那里的简直都是乖乖男和乖乖女。

以前从各种希望工程里面看到贫困地区的孩子们那些渴望的眼睛,觉得他们都是那么想读书,一定是非常刻苦而且成绩优秀。在麻冲我已经知道学生们的成绩比较差,我当时以为这其中有很大原因是语言的因素,他们习惯于苗话的环境,而考试都是普通话的试卷,他们经常都看不懂。但学习态度跟语言是完全无关的。今天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穷,虽然穿着破烂,这群娃的顽劣更胜一层。
 

四年级十八个学生,七个女生,十一个男生。今天女生还没有给我什么颜色看,十一个男生中有三个造反。在抽屉下面抽烟,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让他们回到座位,嬉皮笑脸的回去了,三分钟不到故态重萌。我一转身在黑板上写字他们就把桌子打开再大声的关上,或者互相用苗话对骂。最后上午的语文课在一名女生划破长空的嚎啕大哭声中达到高潮并提前结束。

当时我正在黑板上写当天计划让他们写的作文要求,那哭声吓得我一下子心跳加速,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说话,就闭着眼睛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其他同学七嘴八舌用苗话说的我根本听不懂。我问是谁干的,他们又说出了,他们说得第二标准的普通话:“不是我!”

班长和副班长告诉我说,第一组最后一排的龙姓男生,隔着第二组和第三组,向第四组的另外一个村的龙姓男生吐吐沫,由于距离太远,吐到了第二组最后一排的女生脸上,这名女生大感委屈于是嚎啕大哭。

知道原因之后,我简直也想跟着她一起哭得了,这叫什么课堂!那个肇事的男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在那骂骂咧咧,我警告他不要再骂人,他凶狠的瞪着我,无动于衷。

继续安慰那位嚎哭着的女生,我抓着她的手,劝了半天不见效果,我有些怀疑我说得话她是否完全听不懂,又有其他同学说:“老师,她是白痴,你不用管了。”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差不多是吼了:“谁也不准说别人是白痴!”

草草下课,带着这位女生上楼,去我们宿舍给她打了点水让她洗脸,她竟然肯洗,我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虽然她依旧哭个不停。又带到了办公室,龙老师和麻老师都在,他们一幅司空见惯的神情,笑着问,怎么啦?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麻老师说:“那个龙宏明,调皮的很。”

龙老师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了出来,闷闷的说:“宏明,调皮,每年,都会搞出一件大事。”又吸了一口,接着说:“去年,他伙同,另一个学生,抢人钱,捂住别人的嘴,把人打得,肺出血。”
我吃了一大惊,忙问:“对方家里没有找他吗?他家里人也不管他吗?”
“找了,要赔偿,好几千块。他家拿不出钱来,到现在,也没有,给。宏明他爸,一早就出去做工,很晚才回来,管不到他。方法不行,就打。他两个哥哥,和他一样。他妈妈,护着他,不舍得管.”
“还搞出过什么大事情?”
“打过一个女老师,那个老师,调走了。”
看来今天我让他别再骂人,他没有动手打我,是我的幸运,老师做到这份上,太窝囊了。我想起他读书的事情,就说:“今天让读课文,他也完全不会。我看他去年的成绩也很差,怎么没有让他留级呢?”
“岁数大,十五了,再留级,家里不同意,他自己,也不肯。”
龙老师见我发愁的样子,安慰我说:“他,你就别管了,他还是怕我的,有事情,你找我,或者麻老师。别搞出大事,或许他就不读了,小学毕业,超过十六,义务教育也不管他。”

转过头来看那位哭个不停的女生,我这段时间没管她,她也不哭了,若无其事的和班上其他女同学玩耍。

龙老师见今日学生来的还不算齐,下午就全校放假了。
 

遇到这样一群自由惯了的野孩子真让人头大。爹妈都出去打工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根本管不住他们。龙老师只求无祸便是福,麻老师上课之余还要观照自己那两个小店,安老师现在更关心自己的个人问题。之前志愿者的怀柔政策不好用,学校和家长都很有意见,而且学生再这么野下去,什么都学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家长们觉得学生回去只知道玩,没有作业做。城里的孩子们要减负、要给他们轻松,这里的孩子看来只能增加作业了和更加严格了。

或许能从家长哪里听听意见,可语言不通,不知何时才能家访?晚上向安老师寻求帮助,问他是否能带我去家访,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9月2日

只看该作者 13 发表于: 2009-01-29
安老师调走

2008年9月3日
今天上语文课,我对他们发火了,我说我又不拿工资,纯粹义务来这里教书,你们愿意上课就来,来了就得遵守课堂记录,要是不愿意学就别来,自己出去玩,我们双方都高兴。想想你们的父母,在外面打工赚钱给你们读书,想想你们爷爷奶奶一把年纪,还在家种田照顾你们,你们这样不觉得惭愧吗?

我一直特别烦向别人说教,现在却要干这个活,真奇怪这样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竟然顺溜的很。就是不知道底下那群孩子听懂了没有。幸好他们还是知道羞愧的。

kabty在她所教的二年级今天重点整治了不做作业的风气。昨天布置的作业,基本没有人做,她一发狠,把学生全部哄到教室外补完作业才准进教室。四五年级的学生都看见了这一幕,村子就在学校对面,学校的动静家长很容易看见,或许因为这个,或许因为我早上发的一通火,或许毕竟是孩子还是会怕的,今天收到了十篇作文和全部的生字抄写,课堂记录也好了很多。

工作量比原先想的大很多,每篇作文都要批注,即便是生字对着课本抄写,也还有那么多抄作的。大多数的学生都在作文中表示自己不喜欢上语文课,害怕写作文。有一位写到:“我不会写作文,我只会写一句话。我很想把作文写完,但现在看来写不完了。我还是一句话,我写完了。”

下着大雨,瞿伟说下午要来。听了我给学前班上的数学课。说是学前班,其实和幼儿园差不多,很多学生才三四岁。每个学生一学期学费220元,家长就当是花这么多钱给孩子找个保姆了。我们就在一起读读儿歌版的一二三四五,学学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等于两个苹果。他们全部冲到黑板上来画美女。我得抱着他们画,个个玩的都很高兴。等到要写字时,一切问题都来了,不会削铅笔,有的干脆就没有铅笔。我看他们写的那个“1”,大多弯曲如蚯蚓,只得下去一个个手把手教他们。有两个女娃曾跟随爸妈在外地上过幼儿园,这些东西都会,于是自顾自的唱,小燕子穿花衣。




 
除了我之外,教室还有其他的大人,一个孩子的妈妈和一个孩子的奶奶。我在台上教他们读“1像铅笔能写字”,那个孩子的奶奶也跟着一起读,就是她孙子怎么也不肯开口,两天下来,做奶奶的便着急了,使劲对他说:“你倒是说呀,1像铅笔能写字,1像铅笔能写字。”孙子还是不开口说这个,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苗话。只见他奶奶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饭盒,开始给他喂饭。做妈妈的状况也差不多。两位就这样陪了一天。

瞿伟还计划好好和安老师聊聊,大有要将我们托付给他照料的意思。不幸的是,安老师晚饭后告诉我们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第二天就要被调到麻冲中心校去教六年级了。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意外。很自私的念头,当时一个劲想来翻身,多少有些觉得有安老师在,我们用水的问题至少能解决,这是翻身相对于其他村小一个额外的优势。回想当时在麻冲,我们那样坚决的要来翻身,多少觉得人算不如天算。

据说安老师是对学生比较尽心的,对学生情况也比较了解,而且他住在学校,我们下课后找他了解一些情况也比较方便,去家访也能找他带着,语言上也好沟通,以后我们都得靠自己了。我有些怀疑安老师去中心校能否如鱼得水,作为一个汉人,在少数民族居住区,他要想大展宏图,并非易事。安老师虽然口头上表示也不知前途如何,但又忍不住透露一些期待:“或许能教初中呐。”

安老师调走了,我很可能还要教五年级语文,五年级有三十六个学生,压力和工作量陡增。

挑水的事情也需要我们自己解决了,由于成子雷去山洞挑水摔了一跤,下午瞿伟来了之后,他和瞿伟尝试去村里的另一个地方打水,回来之后说,路程比去山洞远了三、四倍。
 

晚上我们招待了瞿伟,他明天就要离开凤凰回到家乡。作为上一期的支教组长,他这次特意从家赶来帮我们安顿下来,现在各就各位,他终于可以回家了。在来之前,我听说了很多传说,孩子的可爱、安老师的热情等等无一不落空,唯有瞿伟是多么负责任是事实。所以我们也豁出去把所有的菜都拿出来做给他吃,算是告别吧。
 
其实所有的菜也没有多少,就是两个土豆、半颗白菜梆子、还有五个鸡蛋,外加一锅白米饭。除了白米饭,其他全部都吃光了。明天只有米饭和面条搭配鸡蛋可以吃了。必须要买菜了。

只看该作者 14 发表于: 2009-01-29
沙子姐辛苦了:)
只看该作者 15 发表于: 2009-01-30
安老师真的走了, 可我没看到土雪挑水的故事啊.
相逢何必曾相识

只看该作者 16 发表于: 2009-01-30
9月4日
每天一唱哭戏,下午的学前班数学课时,那个奶奶总陪着来的龙旭的奶奶没有来,课上到一半,他突然嚎啕大哭,拎着书包就往外走。我问

他怎么了,他甩开我的手,向操场走去。我跟了过去,天上飘着小雨,我凄凉无望的看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哭喊他奶奶。试图抱着他哄哄,

他推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声音把在三楼的龙老师都给惊了出来,他看了看,又进了办公室。
他一边哭一边看着学校外的田埂,每天他奶奶就是从那条路带他一起来上学,此时外面还没有他奶奶的身影,学前班其他学生围在周围,叽

叽喳喳的说,他奶奶去走玩了。龙旭见他哭喊了这么久奶奶还没有来,干脆就直接躺在地上撒泼了。我哪里见过这阵势,燥的脸皮发热,赶

紧要拖他起来,他就闹得更起劲,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做父母的想揍孩子了。

他奶奶不知是否是有心灵感应,还是这孩子的哭声真的直入云霄响彻大地,有如从天而降一般,他奶奶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老远就伸开两

手张开怀抱,迈着飞快的碎步向龙旭冲过来,嘴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估计要是翻译成普通话,大概就是:“乖乖我孙,奶奶来了,

别哭别哭。奶奶给你吃糖.....”

龙旭身子还没有站起来,半爬着就扑了过去。祖孙俩进行了一番我听不懂的对话,其他的孩子也在那里很激动的插嘴、班上那两个在外面呆

过的女孩子给简单翻译了几句。大意就是,龙旭的铅笔不见了,他要找他奶奶要钱买铅笔。他奶奶擦掉他的泪水,递给他一块钱,又像变戏

法一样从衣服某一个兜里掏出一个梨。他立刻破涕为笑。他奶奶转过头来忙不迭的向我道歉:“给老师添麻烦了,给老师添麻烦了。”

这一幕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学前班现在是每日必哭一人。龙旭只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代表,他刚刚三岁,又完全不懂普通话。我想我还是

更愿意能和有办法沟通的人打交道的,比如五年级的学生。虽然五年级学生人数众多,但我想只要能沟通,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瞿伟临走前说,组织上给我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后援,在后方支持我们工作。晚上吃饭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讨论OFS传说中的后援团。到目前

为止还没有接收到来自于后援团的温暖。聊着聊着,有想到OFS支教协议上说的“提供基本的食宿条件”,住宿是提供了,这吃饭条件具体指

的是什么?提供煤气罐还是提供钱?

今天这一天吃的都很健康,早上瞿伟和安老师都在,五个人吃泡饭,五个鸡蛋炒做一盘当菜,照片拍出来看着很清爽,吃起来寡淡。晚上吃

的更加减肥,白水煮面条,拌了一点点猪油,外加每个人一个鸡蛋。这样吃下去,我们一定会消灭掉世上很多鸡。明天一定要去凤凰了,鸡

蛋也要没有了。每次我们买一捆鸡蛋,二十四个,十七块钱。当地的土鸡蛋,按个卖,八毛钱一个,不因为我们是支教老师而便宜一分。

日子变得长长短短,白天总是很短、很快、很快就过完了。只是回顾过去的几天,我赫然发现,我才离开北京八天而已,感觉却像是过去了

好几个月。

只看该作者 17 发表于: 2009-01-31
终于逛了凤凰

2008年9月7日
  这个周末又去了凤凰,这次终于在凤凰闲逛了。如果仅仅从凤凰古城那些店铺里面卖的东西来看,有点像丽江,价钱还稍微要贵一些,老板们的说法是,进货渠道不一样。没有沈从文渲染出来的风情、少了吊脚楼的点缀,凤凰新城和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的小县城没有多大区别。这种划分如此截然,使得新城和古城像路人甲和路人乙一样没有关系。

  古城里的游客,带着游客特有的寻觅的目光,试图在平淡无奇的景致中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我从沱江边来来回回一趟趟如同蚂蚁搬家一样采购下周的吃的和各种生活用品。经过一周的实战,才算明白哪些东西是真正必须的。

    这次我们没有住在金凤居,而是住在沱江边一家客栈——金水岛。这家客栈是老洞苗寨的一对兄弟开的,也算是知道我们,价钱也非常便宜。由于离古城远一点,没有那么喧闹,也不用再受烧烤烟火的熏燎。如同古城所有的家庭客栈一样,要是开空调的话,要另外加收二十元。不过这个季节,在凤凰已经完全不需要空调了。
   

    枕着沱江的流水声安然入睡,清晨在沱江边的捣衣声中醒来。沱江两岸都是客栈,每天很早,各家都出来洗床单,这捶衣服的声音要响一个上午。有很多顽皮的男孩子,怎么也有十多岁了吧,不知羞的光着身子就跳进水里,偶尔也见一些大人,穿着三角裤衩站在岸边。从江一边到对岸,必须要进过他们,一度我以为这是当地的风俗,一种男子气概的展示。

    一切东西都卖齐了之后,我实在找不到任何想做的事情,于是在虹桥外花了一块钱上了一辆旅游的电瓶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又花了一块钱从终点坐了回来。

    发现了一家味道极好的卤菜铺子,尝试性的买了一块钱(三块)豆腐干、两个鸭翅(五块钱)边走边吃,觉得味道很好,又折回去多买了一些。好的食物总会让人心情好,又去了一家米粉馆,吃了一碗米粉,心满意足。

    沿街的苗家特色才关门还在招徕客人,家家门前都有几只土鸡杵在店门前,它们的头深深地埋在翅膀下,躲避着凤凰逼人的喧嚣。还有不少土特产店和饭店门口挂着风干的猪脸,不知道是吓人还是吸引人。
 

    曾经的世外桃源,现在是烟火缭绕的酒吧、烧烤圣地。虹桥两边都是店铺,有一家叫做“边城书店”,卖一些凤凰应景的书、学生们需要的书籍和明信片之类。店老板白白净净圆乎乎的一个中年男人,很和善。我买了一本黄永玉写的《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和最为著名的《边城》,以及一些明信片盖上他们家的印章准备寄给家人和朋友。在这买书可能也是一个体力活,如果都遇到我这样的顾客,每张明信片上盖四个章,一本明信片,盖章也要盖的手酸。

    今天又起一个大早。一周课下来,我觉得需要给学生们多做一些练习,于是去“六一文”书店订了一批语文单元测的试卷,准备每单元给学生们考两次。安老师建议可以让学生出自己的试卷钱,我觉得不大妥,不想给他们额外增加负担。再说,书店的人给我们的价钱也是低于半价的。周五订的书,约定今早七点半在高级中学拿书付款。昨晚我们也约了老洞麻师傅,他说今早他来凤凰,让我们在高级中学门口等他的车回翻身。

    每次来凤凰和回去都要打好多个电话确认坐什么车。八点钟,拿到试卷,打电话问麻师傅的车在哪里了。他说车坏在了竹山,他建议我们先坐车去千工坪,再从千工坪换车去山江赶集,那边可能会有车去翻身。

    好一番折腾,但我们只得如此,没有其他办法能回到翻身,当然也可以走到翻身,徒步空手大约五小时。到了山江,我们找去翻身的车,上了一辆车,走了一会,我觉得方向不对,于是又问了一下司机,这辆车去哪里?他说去凤凰,原来司机把我们说的“翻身”听成了“凤凰”,这说明普及普通话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只得坐这辆车回到千工坪,重新开始拦车去山江。恰好遇到翻身龙司机的车开了过来,赶紧拦下。今天山江赶集,他拉客过去,再从山江拉客回翻身。我们跟着他的车去了山江,真巧,竟然遇到了其他的支教同志们。都是周末过来买菜的,特别让人高兴的是,天蓝还拿着我的包裹。来自于朋友后援团的第一批友情资助物资来到,有蚊帐、牛肉干和瓜子等等。 

    自从得知我来支教之后,我这里俨然成为物资接收中心,各种稀缺物品、食品从全国各大城市源源不断的爬向翻身。说爬,是因为来的速度慢。翻身没有邮局,包裹和信都是送到麻冲。包裹单上也不能直接写翻身小学——我收,而要写麻冲中心校周周转。姑且不说,我哪天才能去麻冲取包裹,这麻冲邮局也并非天天开放,只有麻冲赶集的时候,邮局才开门,也就是五天一次。在包裹送到麻冲之前,先到山江,麻冲邮局的人会在山江赶集的时候去山江去包裹和包裹单,如果错过,那就再等五天。所以我能凑巧拿到自己的包裹真是太走运了。

  蚊帐在这里是特别需要的,各种蚊虫实在是太喜欢我们这些新鲜血液了。一到晚上,我们都不敢开灯,半个巴掌大的蛾子扑棱扑棱的到处飞舞,蚊子就更不用提。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数不尽的包,奇痒无比,上课时我都没有办法忍耐不去抓它们,到处都被我抓的色彩丰富。前几天还数过二十七个,而现在一条腿上就不至这个数,而且能在转瞬之间又增加七八个。我很不理解,蚊子为何连手肘那样完全没有肉的地方也不放过?饥不择食已到如此的地步?

  周周曾经就我们这些人一身的包去医院看过,医生言之凿凿地说这不是咬的,这是水土不服。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那一个个大包中间的蚊子的吻器留下的咬痕。在我被蚊子吃掉,被蛾子撞死之前,葫芦送我的蚊帐来了。

  龙师傅催的急,匆忙买了两捆鸡蛋就上车等着,这不是一个好天气,昨晚睡的又少,竟然没有精神和其他人聊聊,我就睡着了。

  每一天生活的其他还有什么呢?我正式给五年级上课了,乌鸦鸦一屋子的学生,一天六节课加上一节早读,晚上备课、改作业,还有做饭,我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去山洞洗衣服竟然也变成一桩休闲之事。剩下就是给家属和朋友发短信,我说我现在比上班还忙还要累还要操心。

    原本我们是来体验贫困地区老师生活的,谁知却变成了最忙碌的人。学生完全不领情,一点也不听话,成绩差的让人灰心。来支教前可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有朋友问我,是否孩子们就像大眼睛那样?就像电视上一样刻苦好学?我苦笑无语。

    现实和传言的差距呀,他们或许很穷,但还是一样的爱玩。有多少人有一个求学的梦想?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大多数人准备混完初中出去打工,那是他们能想到的最为有出息最能赚钱的事情。
 

    回到翻身,为了安抚自己今天消沉的心情,炖了一锅桂圆莲子红枣汤。学生不爱我,我得自己爱自己。炖好后,问成子雷是否吃一碗。他静静地坐在走廊上,没有开灯,对着黑漆漆的山村一声不吭。昨天他没有去凤凰,他说他就这样坐到半夜。
只看该作者 18 发表于: 2009-02-01
 

  伟大的志愿者们  我为你们骄傲

 

只看该作者 19 发表于: 2009-02-01
等着看更新哦,估计再往下的章节我就该露面儿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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