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多梦，梦里回到逻西，回到中兴旅馆，回到学生间。闲来无事，贴上前几日写的一点文字，改日有空了再来修改。
支教见闻
支教回来已一周余，正如当初决定去支教，大家问为什么一样，回来后，继续被发问支教收获。我也一直自问，为何去？何所得？同时又做了多少？又可曾犯下什么过错给他人带去伤害？作为一个陌生人闯入当地，与大山里的小学生相处四月余，可有失言伤及他们的幼小心灵？私下想我的影响尚不至此，便得安然。
火车从杭州到广西百色，途经江西、湖南，一路上我贪婪地睁大眼睛看窗外的风景。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且陌生的地方，心里满是兴奋，好奇，夹杂着一点点害怕。想起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不禁对号入座而暗自发笑。金黄的油菜花，望不到边的甘蔗林，群山，走走停停的火车，来来去去的列车员，黑夜，白天，又黑夜，感觉这列车没有终点站了。（其实经过了四个省份，沿途不变的风景线是生活垃圾，很是败兴！）
半夜一点半到百色，找个酒店住下，才发现脚肿得老高了，真有趣！天亮去取包裹（一好心人寄来的书，私人快递只投递到地级市），办理当地的移动卡。百色不愧为“中国的小非洲”，当时是阳历二月底，大晴天，热浪滚滚，我穿着羽绒服还有保暖绵毛衫（杭州出来时确实冷啊），我惊呼街上小孩都是穿短袖的，我表弟反问：那里的大人都不穿衣服的吗？囧，我穿那么多，真是让我情何以堪啊。百色，确实热情！当天去了乐业县，一路上也全是山，除了山还是山。但那山却又是别致的，尤其有些地段属喀斯特地貌，拔地而起，扑入眼帘，显得很突兀，不由得想起了小时的课文《桂林山水》。到得县城已是晚上，在一宾馆住下，出去吃晚饭，溜了一圈，只得一个映像：破。再迟些，同批志愿者另四人到达，一同去吃夜宵，吹牛，甚欢。次日，另一志愿者也赶到，一行人去县教育局报到，拜见当地父母官。助学办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员招待了我们，拿着我们每个人的简历资料，一一认过，寒喧客套几句，约定中午在××饭店吃饭。按时赴宴，席间有另两位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其中有一位30岁出头的男的，姓朱，让我们喊他朱哥哥，自称在办公室，专搞接待工作，赶着吃饭，昨晚的酒还没醒，劝酒说辞也一套一套的，也都是场面上罢了。我们说要学几句壮话，以便到村里了应付，第一句“我不会喝酒”，对方说先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再教。说笑间我们得赶车去乡里了，才不喝了。十九座的小客车，司机是个彪悍的大叔，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司机。车出县城不久，没水泥路了！继续在山路上行进。沿途见山上着火了，有些已经被烧光了，裸露着泥土，却原来是正常的伐木后烧山，虚惊一场。一路颠簸，五十二公里山路，时不时避让对面来车，很顺畅，三个多小时到达乡里。回望来时路，隐在群山间找不见，只惊叹如此深山处竟还有人家，还有鸡犬相闻。在乡里旅馆安顿下，转身前去乡中心校报到，乡中心校就在街的尽头，整条街不过百米长。当晚由乡中心校招待，在乡里最好的也是唯一一家饭馆，又是喝酒。次日上午各村小校长带着老师来乡里接走了各自的支教老师，我与一同伴分在民友小学，距乡里三公里，是最近的小学。中午，老师们下课后，烧水杀鸡做菜，继续喝酒！有事没事先坐下来吃饭，先把酒杯端起来！真是不分民族，不分地域，不分城乡。后来在村长家也吃了一顿，席间认识了乡政府一副主席（可能是人大副主席），此人个子不高，挺着个啤酒肚，戴个眼镜，说起话有板有眼，当今大学生就业，地方特色经济云云，显得他既扎根于基层又放眼于世界。其实也装了一肚子坏水，此为后话，不表。
民友村有村民2300人左右，有广里，化里，故里，六一，卡世等五个寨子。学校有七个教学班，231个学生，五位在编教师，一位学校自请的代课老师，一栋教学楼，英国政府捐赠世行贷款建的，一栋改作了师生住宿楼，去年刚修建了一个水泥操场，一座学生食堂并画了文化长廊。留守儿童或者家远的学生住在学校，学生只需带饭盒和米来校即可。国家对每一个住校的学生给予500元每学期的补贴，用于学生食宿开支。住宿生从学前班到六年级都有。这里很少独生子女，一般家里都有两个小孩。在学校里，大的会主动照顾小的，尤其是女孩子。有一个晚上，我们班班长背了个学前班的男孩子来找我借手电筒，说他不想住学校，把他送回家去，步行半个多小时即可。一个多小时后，几个女孩子说笑着回来了。学前班的小孩自己淘米蒸饭，一年级的一个小姑娘，才八岁，我常见她在那清洗衣物，甚至被单，洗得特认真，他们在家也是要干家务的，并且更多。学生普遍瘦，应该是营养不良，稍微胖一点的会被同学叫肥仔，于是他会很不高兴，甚至自卑。学生平时说壮话，当地老师也说不好普通话，教学时也要辅以壮话，低年级的学生听不懂普通话，所以我们志愿者去了起码带三年级以上，而六年级因为是毕业班，学校都不放心交与志愿者带。我接了五年级语文和四年级数学，我同伴接了四年级语文和全校体育，都是上届支教老师带过的。校长直言，这两年支教老师来后，学生的普通话和写作有明显提高，我们觉得开心同时也感到压力。
我们并非科班出身，此前也不曾站过三尺讲台，刚开始时，真很吃力，一切都是新的，排得满满的课，课余要备课批作业，并且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民友小学是没有教师食堂的）。一个星期下来，我自觉没能胜任两门主课，经协商，校长调我去带学前班数学，他说小孩子学语言快，我去后只能说普通话，这对升一年级学语文有会有好处。最主要还是学前班不必备课改作业，我便去了，但主要精力仍在五年级语文兼班主任上。五年级也有升学压力，学校规定双科总分不到一百的，不让其升入六年级。所幸我接手的这个班基础不错，学生也还算懂事了，不至于太操心。半个多月后，我们已适应了当地的教学、生活，每天都很有规律也很忙碌充实。而对于学前班，事实证明，校长是一厢情愿，我与学前班的小朋友，基本没法达成有效沟通，56个小朋友，从3岁到7岁，教室里也是空荡荡的，又没任何教具，教学是没法开展了，只求别出安全事故。
师生住宿楼共两层，一楼住了学生，二楼住了三个本地老师，加我们两个志愿者，其中一个女老师，82年的，非常胆小，说怕鬼，我们志愿者宿舍去年曾遭窃，她一个人便不敢往我们宿舍这边走。开始时我们见她叫学生做事，拎水，打菜等，尤其是拎水，硕大一个水桶，叫一二年级的小孩子拎，我们也不好阻止，见学生也是乐呵呵地很积极，别的老师也是很习以为常。后来周末到乡里，与旅馆老板一交流，他说这有什么，他自己的小孩也会让他去给老师做事的，再者农村小孩，这些事都做得，无怪乎后来有几个高年级的住校女生周末没回家给校长家插秧。这女老师对校长颇有意见，却又很怕校长，于是不时对我们抱怨几句。我们本来和本地老师交往就不多，也只是笑着听听罢了。某日该女老师踱至我们宿舍门口，道：我真想不明白，国家给这些小孩喂这么好干嘛?！我随口接到：祖国的花朵呀！她立马气愤地说：花朵个屁呀！其实实在是她闲得无聊。学校不过给学生吃豌豆，将豆子用水泡过后，把肥肉（带一点点瘦肉）切成半粒色子大，再切几个西红柿，撒好多盐，煮成汤，这还叫好？！又一日，我站阳台上吃饭，那段时间用电、买菜不便，我们也是和学生一样蒸饭吃豌豆，女老师踱过来对我说：你把这个豆子连汤拌到饭里，好吃得要死啊！由于她的普通话不太准，我又劳烦她说了一遍，不减一丝热情。我当时嘴里含着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又回想前几日她的愤慨，接下来几天，我俩一提起就乐，开饭了也乐呵呵地拿着饭盒去打那“好吃得要死”的豆子。确实，去迟些可能就没了。最后一个多月，我们与这女老师及另一个住校的男老师一起搭伙做饭，很是融洽，她也没那么多抱怨了，或者她抱怨时我们一说笑她也就释怀了。也正是因为与两位本地老师相处熟悉了，知道了很多事情，同时也理解了女老师何至于像个怨妇。
校长姓王，本村人，家就在学校对面，开了个小卖部，其妻子在学校食堂做事。有一女儿87年已出嫁，儿子8九年，都外出打工了。校长家的房子在村子里算是好的，家里还有三四百株板栗树及杉树等，他计划着以后买辆适合这山路的汽车。校长的抠门和怕老婆也是乡里出了名的，传说某次赶街（即赶集），他打电话回家，问妻子是否可以多买半斤肉。人看着挺老实的，黑黑瘦瘦，个子也不高，话也说不响，也说不利索，常在那嘀咕。我们开始对校长很客气也很敬重，带了些各自家乡的特产作见面礼，后来几次吃饭也都带礼物过去，他也都笑纳了，彼此都愉快（后来发生些小冲突，相处不那么愉快了，更因为知道了那些事）。又一次，本地老师开完会，是结算上学期的财务，我俩自然没参加，又喊一起过去校长家吃饭，我又倒腾了点东西带过去，那女老师见状，忍不住说：你不要带东西，我们都不带的，又不是吃他家的，哪一次不是吃学校的。我们也没很在意，照例带去了。后来才知这女老师的愤慨不是没来由的，那天下午的财务清算会上，校长公布了上学期学校的收支，其中给支教老师送的礼物（壮族手工鞋和衣服）花去两千来块，而送给支教老师时并不说是学校送的，本来就是他妻子做的，于是此前的支教老师都很开心地跑去与女老师说这是校长送给她们的,并且回家后也有寄东西与校长表示感谢。当时女老师不知内情，还很歉意地说我自己不会做，否则也做了送你们作纪念。而开了会她才知校长不仅和学校要了钱还要了这么高的价。我感到很惊讶，此前初审复审时被问及如与当地老师发生冲突该如何处理，我们都认为没有利益冲突何来矛盾，在教学上我们也肯定会虚心学习请教的。不曾想我们还是损害了当地老师的切实利益。再如教师宿舍的卫生间是上届支教老师出资修建的，非常简单的，砌了一堵墙，用的还是二手的轻体砖，装了个门，贴了几张磁砖，装了个蹲坑式便槽，外加楼顶一个小蓄水池，校长说钱不够，支教老师认为足够，便没再出钱，后来校长说学校垫了八百块。当然这些泥水活也是校长家的亲戚做的，至于质量另当别论了。另据那男老师说当时卫生间建好后，少一块窗帘，支教老师与校长说了三次，校长愣是没办。终是支教老师去搞定的。我开始反思，我是来支教的，还是给来校长洗钱背黑锅的？我们的到来也只是使领导少带一门主课，基层教师仍是要拿两门主课全天上课的，我们不但没减轻他们的课业负担，还使他们少分了福利！
在校长家吃饭时见地上扔了本杂志，捡起一看前面撕了一大半了，拍了拍灰尘往边上放好，后来发现这杂志是校长拿来引火的！更多时候他拿塑料包装袋引火，杂志被用来端锅时用，总之也是被撕了烧了。如果我没估计错，这杂志是好心人捐助来的。这里要说一下学校的图书室，图书室也是“我们的自由天空”爱心书库项目之一，据学校提供资料显示，学校共有藏书4300册，人均23本，90%的书来自该组织捐赠，还有一部分是英国政府捐赠和全国各地好心人寄过来，但校长很少打开，只在作文竞赛前让学生去看作文书，他根本无心去利用图书，让学生去享用这些书。老师们也是很少看的，教学已经够辛苦，家里还有农活要忙。一般都是支教老师在管理。站在图书室，望着架子上的书以及尚未开包的书，我常常感到担忧，怕这些书最终成为引火工具。我们在时的一学期，也唯有尽可能多地把门打开，让学生进去看(虽然也没几个真正爱看书)，部分图书也不适合小学生，他们看本故事书，比我看英文原著小说都困难。语文课本都学不好，玩的时间永远不够，图书室的书再精彩，也不及操场上一声篮球落地的撞击声。后来学校添了乒乓球台，去图书室看书的干脆一个也没了。我也不去喊学生来看书。
中心校的领导有时会来检查工作，少不了要在学校吃饭的。我们两个支教老师常被校长要求陪领导喝酒，开始我们也很给校长面子，于是大家都很愉快。后来就不和他们玩了。我们来支教的，又不是来陪酒的！因为我们不在体制内，也就不必担心领导给小鞋穿了，反正一个学期结束后会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只需负责好班里的学生。对此学校领导可能会抱怨支教老师不好管理。不知是给惯的还是当地本来就如此，他们会主动开口提要求，又把我们当成扶贫的。其实当地并不贫，校长为多要钱，虚报住校生人数，并要求学生配合说谎为应付上面检查（每个学校都有这种情况，中心校也不例外吧，是默许了下面村小）。据村长介绍，当地平均每个家庭年收入有四万，但他们好赌也好吃。在板栗收获季节，学生甚至都拿着100元钞票去买零食的。当地贫富差距不大，从学生的穿着可见一斑。他们都穿塑料凉鞋，甚至在冬天里也穿凉鞋，夏天有时就打赤脚，穿的衣服也显得破旧。一年到头用冷水，喝生水，水是从一公里外的山上引来的，当地水硬，我们烧开一壶水，底部会有厚厚一层水垢。学生们对着水龙头就喝，蒸好的米饭，有的直接打开水龙头加水成泡饭，至于那个食堂门口的不锈钢桶，好像是县政府赠送的，实在是碍事的很。校长家厨房门口有一口大水缸，常年敞开着，旁边放个大水勺，大人小孩勺了就喝，至于水缸里有没有蜘蛛、小强失足跌入，那或许连天都不知道，那里一点也不亮堂。
也来说说副校长，姓罗，我们都喊他罗副。与校长带点亲戚关系，据传二人一直不和，这学期他妻子也来学校食堂做事了，二人关系才缓和些。罗副常自言压力很大，他有一个妹仔念高一，小鬼念初一（当地称女儿为妹仔，儿子为小鬼），都送到百色读书去了。他期望把一对儿女供出来。等着他们大学毕业后能在城市落脚，他自己非常节俭，衬衫穿了多年磨破了也不换，说要留钱给小孩。全校只有他是不怕校长的，他也不愿意当校长，说责任太重大。虽然连别校老师都说他当校长更好。他也爱抽烟与喝酒，酒要喝自家酿的米酒，拿啤酒与他碰杯，有时他就不甩你的。喝多了上不了课就端把椅子坐教室门口，让学生给其捶背，写得一手好字，某日我在他们班黑板上见一错别字，终是没与他指出，他最恨学生看不起他，戳他蹩脚。他也是个大男子主义者，直言自己重男轻女，也怕女儿在外面读书学坏，给的生活费也达一般上。他爱看江苏台的《非诚勿扰》和浙江台的《爱情连连看》，以及《壹周立波秀》还有NBA，篮球，乒乓球等打得都不错。某日我去向他请教对于一些顽固的学生怎么办，他说直接投降，年龄大了只有让他跟着上，否则留级，坚决不要留他在自己班。下课放学，罗副决不在学校多呆一分钟，除非等妻子，他家里还有农活要忙，也开了个小卖部，他得为两个小孩找钱（当地称挣钱为找钱）。
又说回到校长，他胆小怕事，非常谨小慎微，对学校老师要求很严。又是那女老师，某周末她生病了，到周日返校还不见好，也不敢请假，周日晚又去打吊瓶，拔火罐，周一早上赶到学校，额头上全是紫色的印迹，手里还拎着药。她笑说：我都忙准备要死了，又不敢请假，那老头子那么凶。因为她带一年级，低年级小朋友不懂自我保护，校长一见教室里没老师了，便去吼她：×老师啊，还不去教室！她常常驻扎在教室，直到列队放学，学生出校门了才松一口气。开学时考虑到住校的学生回家路远，周五下午不安排上课，后来家长投诉，校长也怕提早放学出事，便又开始上课。快到期末时，正是插秧的时候，一年级一个小朋友在家玩绳子，把自己给勒死了。校长应该暗自庆幸是在周五放学后，与学校无关了。周一早上一下早读课，便全校列队，校长先通报了这一事件，然后打开一个红皮本开始宣读，读的全是学生如何如何了，与学校无关，不要找学校。压根没提安全注意事项，我真是越听越心寒。
话说本学期逻西学区成功举办了首届教师气排球比赛，在六月中旬。四所村小四支队伍加乡中心校七支队伍。在比赛前一个月，各学校都有练习，而中心校也借着指导的名义轮着下到各村小，自然也是免不了吃饭喝酒的。时值六月，天气异常炎热，我们民友小学的操场很空旷，没有什么遮挡，下午放学后是四点半，学生食堂开饭了，我们几个也是要忙着做饭吃饭，饿啊。而校长要求练球，一边是饥肠辘辘，一边是毒辣辣的太阳，我们响应了几次后也不积极了。校长也识趣地不再要求。而我们几个吃过饭，待太阳下山后，就开始运动了，只是好玩，倒不是说为着训练。就冲校长这个人，我们就不愿意去争名次了，仅有的几次练习，稍微失误一下，校长的脸就拉长变黑了，嘴里还不忘嘀咕着，肯定要得倒数第一了。本来开开心心打球的，被他这一说，谁都不高兴。争得名次了，也是学校的，得倒数了，也是学校的，不会是某个人的，若非要说某个人的脸上有光与否，也只是校长罢了。很快就到了比赛这一天，基本上都是输的，但是还好有个幼儿园队，垫底是不可能了。我打不好，便做了后勤，也不过是看管一下衣物喊声加油。乡中心校提供桶装水，但是各参赛队都是有自购饮料，唯独我们民友，当然民友的老师们早就习惯了，也不敢要求的。一直是输，校长的脸是越来越黑。终于遭遇幼儿园队，我们学校男老师都上场了，连下两局，大家都很开心。好像就是在连下两局后，校长过去买了五瓶矿泉水，只给了上场的五个人。我们两个支教老师没上场，可以不需要，而那女老师是主力，每一场都上的（刚好那一局没上），打得很辛苦的，校长直接把她忽略了。提着五瓶水从她前面过，愣是没给她。她当时那个尴尬啊，她就是本地人，就这么小个地方，大家都是认识的，真是让她情何以堪啊。校长喝着水，笑得很开心，并走过来对我们几个没上场的说也上场打一下。我们见形势不错便也不客气，嘻嘻哈哈地上场了，就像我同伴王说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结果连输两局！幼儿园队的几个女老师也开心地笑起来。2比2了，校长的脸又晴转阴了，我们更是开心。观众裁判都起哄说不许换人。第五局开始了，校长第一个站到场上了！并叫另四位男老师赶紧上。我们坐在场边开心地看艰难的第五局，总算没输掉。为期两天的比赛，总共就买了五瓶水，另外一所村小的校长在那说：我们学校穷，但再穷也要喝水啊。我们便笑。而我在观赛的时候，也听得一些八卦，某人的是某人的小三，大家都知道啦，唯独他妻子不知，真假不辩，仅当娱乐罢了。走在街上，《爱情买卖》飘入耳中，这里虽偏远，虽然没有大白兔，没有德芙，但是有网络，还有中国邮政，你想要什么，总还是都有的。
学校配有一台电脑与打印机，没接入宽带，其功能全是给校长打印各类报告、表格，这一工作便也落到支教老师身上。像虚报住宿生人数，虚报学校基建造价等，我们都是清楚的。某日饭余，和两位老师探讨我们支教老师，那女老师无意中说起她在办公室电脑里见过一份报告，还是去年的支教老师输入的。她觉得很搞笑，因为是校长写给县教育局的增师报告，其中一条理由是支教老师专业不对口，缺乏教学方法，班级管理混乱，没有教学质量压力，混而过云云。我们表示很惊讶，后来果然在电脑中找出来这么一份报告。我们说不欢迎可以直说，何必呢？至于嘛，不敢保证个个称职，但又何至于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又听说曾经一届支教老师随另一小学外出游玩，回来时去电校长希望能骑摩托车（摩托车是当地主要交通工具）去接一下，校长直言：要回自己走回，不回来就算了。在财务清算会上，校长说上届支教老师离开时与他要了四百块钱作路费，他要与学校报销的。事实是那支教老师给校长留了四百块！连那女老师都奇怪，但也只是心里奇怪罢了。
至于当地的学生，他们真的是最快乐也是最不爱学习的，他们丝毫不会为考试得低分而感到羞愧。某日体育老师要带篮球队去乡里找中心校打球，他们中午把鞋子刷干净了，放学后还是湿的也穿上了，有意换上了好看的衣服，梳了头发，但是上课答不出提问，考试得三四十分，背不出课文，不会使他们感到一点点难为情、紧张，甚至还会得意。而我也不会生气，我甚至气不起来，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们比你要快乐多了！如此你的生气便显得很可笑了。写作文《二十年后的我》，有学生写：二十年后我应该三十几岁了吧。囧，我才知当地小孩都是不知道自己出生年月和属相的。有学生写：我不是在外打工就是在家种玉米。倒真是相当清晰的。我只和他们说要明白事理，要会判断是非黑白；多读点书，起码打工方便些，同时打工也是有三六九等的；不想打工可以回家种玉米，但不读书，你就只能种玉米，甚至会买到假种子，假化肥，假农药。没有动力时可以想想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想不出，那请你想想你不想要的生活，比如在烈日下种玉米、插秧，然后想办法避开。其实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而学生们有没有听懂听进去，我也不指望。改变自己尚难，更何况改变他人，改变这个世界呢？再者他们未必需要改变。这就是生养他们的土地，在这土地上就是这样的命运。出了大山回到城市，买了一期南方周末，其中一篇《贫民窟来了大富翁》，描述香港的几个富人去体验“窮”字如何写，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穷人是命中注定的。
愿逻西的板栗树都结出饱满的果实，愿逻西街上散步的母猪永远不知道它的仔养大后被杀了，愿大家都平安快乐！
我们的自由天空 公益助学项目组（OFS，桃李天）>Prepare For Volunteer Teaching · 支教行前>Volunteer Teaching in LeYe · 百色乐业支教【暂停】>民友小学支教见闻（草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