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报告丨印象俄亚——关于孩子 | 我们的自由天空（OFS，北京桃李天教育咨询中心）

BY:于连水（OFS-S-2019008）

走访时间：2019年3月10日-15日
走访志愿者：刘迎、高宇、黄建军、赵振才、白雪梅、周红、于连水、廖茜、刘明郡
走访任务：发放30名奖学金、189名助学金，辍学4人，家访50户新增
发放金额：196000元

俄亚乡位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西南角，处在滇川两省的丽江、中甸、宁蒗、稻城、木里五县的交界处，距离木里县城300公里。南部、东部与丽江、宁蒗隔金沙江和冲天河相望，西部、北部与甘孜州的稻城县相接。四周被重重高山和条条大河环绕，道路崎岖交通闭塞。

俄亚纳西族乡小学是俄亚乡孩子接受义务教育唯一的小学，目前有499名小学生。和聚居的村庄一溪之隔，教室里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村庄上亦可听见朗朗的读书声。可能是没有城市的喧嚣，这里声音交错却并不嘈杂，依然静谧。

我们在这里将78份捐赠者的助学款发放给了孩子们，家长陪同孩子一起领取时，还带了各种礼物。他们用不熟练的普通话重复着“谢谢”。

这里的校长叫王偏初，土生土长的俄亚人，这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纳西古寨的“掌灯人”。1996年毕业后主动申请回乡任教，二十多年坚守在这里，他为这里的贡献不言自明。曾获全国最美乡村教师、中国青年五四奖章、全国劳动模范等等荣誉。他为人朴实又热诚，谈及自己总是谦逊且简略，但一说到学校和村舍就有说不完的话，充满骄傲又略带愤懑。我们当中有些四川人，有些则不是。他和我们攀谈时为了照顾我们，会四川话和普通话来回切换，并不顺畅的普通话让我很暖心。

附近的村舍大多居于深山密林之中，学生往返学校需要很长的时间成本。这里的学生上10天学，休息4天。既让学生可以回家团聚，又让教职员工得以充电。学校现在完全实现了义务教育，学生的吃、住、学都不用花费，每天还有干净的水果。当孩子们被问及“愿意在家还是学校”时，都不假思索的说“喜欢学校”。

我们走访了新增的大约50个学生家庭，现在村子的路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了，我们大多可以将车开到各个村子的村口，然后徒步到学生家里。学生家比较分散，即使是同一个村子，有些在河边，有些则在山顶。为了多走访一些家庭，我们分组走访。但由于没有手机信号，我们不得不提前将计划制定周密，以防有闪失。下山坡陡的快要竖起来，上山路看着不到一公里，之字形的弯弯绕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到达。原本自信满满的我们，还不到一半就叫苦不迭了。路上偶尔会有老乡给我们提示，让艰难的双腿有了一丝安慰。

见得家庭多了就知道，这里是区域性的贫困，每家都差不多徒有四壁。家里最多见的就是堆满房梁的腊肉了。在我们看来那是几十块一斤的可口食材，但对于他们来说，那一两只猪腌制的肉，差不多是全家几口人一年的食肉来源。如果一个家庭的年收入可以过万：要么是十几人的大家庭，劳动力多；要么就是家人长期在外打工，全家难得一聚。

我们在下山的路上，一个在帮人盖房子家长主动过来和我们说明家里的情况：原本家庭还不错，但是家里老人患病，花了差不多七八万块钱，整个家庭就“塌陷”了。家里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一个脊椎侧弯，爷爷奶奶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帮着孩子矫正;另一个成绩很好，还在县里的初中励志班(全县的前几十名)。

家里因病致贫的情况比比皆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大爷瘫痪在床，床边摆着一大壶水和一个尿瓶。家里白天只有他一个人卧在床上，其他人不得不出去做工以维持家庭开销; 家长看到有客人来，把精神不好的儿子锁在小屋里，以免影响客人……

村寨中也有很多留守儿童和老人。老人干瘪的皮肤透过衣裤破洞刺入眼帘是那么扎眼，孩子黢黑的双手让人生怜……

同行老师是个刚退伍的军人，从军三十多年，开坦克开飞机操控导弹参加阅兵，一个铁骨铮铮也阅历丰富的东北汉子。大伙睡前聊到学生家庭情况时，他表情酸楚的操着东北口音说:“看那家里，我都要淌眼泪儿了！”是啊，谁看了那样的屋子能不动容呢？

俄亚乡小学毕业后有三个中学可以选择，第一个是瓦厂中学。这里是离俄亚乡最近的中学，现在的路况7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到达，差不多是我坐高铁从北京到成都的时间。这里的校舍还在翻新和扩建，篮球场边上摆满了装修材料。可操场上孩子们仍然开心的打着篮球，运动的快乐没有地域。

我们辗转了几个教室，最后学校老师带我们进入到还在翻新的楼里的会议室。有几个孩子知道我们会去他们的家里，让我们把助学款直接带给家人，以缓解家庭用度。

另两个中学在木里县城，一个是民族中学，一个是木里一中。每年他们回家需要十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到民族中学的时候还是周末，学校休息。在宿舍门口等学生出来的时候，几个男同学默默地走回宿舍，又拿出来几个凳子让我们坐。学生们都很腼腆，和我们之前也未曾谋面，但这种暖心的举动让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礼貌和热情。他们不仅是被关心的学生，也在用行动关心他人。

大多俄亚乡的孩们到过的最远地方就是他们现在上学的木里县城，很多孩子表达出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看着他们清澈的眼睛，我却怅然若失。外面的世界其实并不是伊甸园，而写在他们脸上的憧憬我又不忍击碎。我没有描绘我心中外面的世界，只是告诉他们想知道就要自己争取。

孩子们大多自卑，觉得自己渺小。从小在农村的我深有同感，那种从农村到城市的环境变化，让幼小的心灵变得脆弱而敏感。任何摄入的信息都会不自觉的解读成为“是不是因为我是农村来的？”对自己的自信总是欠缺很多。很多学生喜欢篮球，我就用“洛杉矶4点的样子”鼓励他们，希望有一天他们无论是否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都可以为自己的目标不懈努力。

民族中学高中部的孩子们是大浪淘沙中最有希望看到外面世界的人。初升高的升学率大约只有三成左右，而伴随成长随之而来的同龄人的对比、青春的懵懂和各种思绪也在侵袭干扰着孩子的心。

高中的校园很漂亮，校园内的楼上写满了励志的诗词，其中我最喜欢的还是蒲松龄的那句：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对于这里的学生再适合不过了，他们有着比我们艰难的环境和条件，但他们也有同样未知的未来。

2012年至今木里地区道路越来越好，路上的时间不断缩短，孩子和外面世界的距离也越来越短，真是“道路四通八达，天堑变通途”。9人十天，200位爱心人士的善款，承载着200多个孩子的未来。对于木里，我们匆匆而过，借助别人的火花带来温暖；对于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感，时时刻刻在脑海里回荡。风吹麦浪水奔流，盈月笑脸不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