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树的回忆 [复制链接]

你是不是还记得你们学校的那棵树。我想一切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一种痕迹了然于心了，亘古不变地存在于某个干净的角落。

    从我走进她的那一天，从我每日每日地在那里拼搏的那一天，从我和许多的同龄人一同穿越过她长长的走廊一直看到阳光的那一天，她便已经成为一种情绪，一个烙印，一份真挚，一场记忆。永不落幕。所有的回忆都定格在２００３年的盛夏，那个阳光明亮气氛紧张的季节，拥有我的所有记忆。

    六月到来的时候大家都或多或少地有了一些沉默和疯狂。漫天飞舞的试卷和同学录一齐到来。我们的情绪随着气温一同增长，而离愁别绪也悄然地在同学之中盛行起来。我们在同学录精美的纸张上面写真挚的话，长长的一篇，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的同学们都是这么能写的。有一个同学给我的那张同学录上写着两段话。

    当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已经各分东西，我们也要记得彼此。那是属于我们的记忆，这三年永远是最珍贵的日子。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样。

    当我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下来。三年时间如水逝去不留下任何痕迹留下的只有透明的记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涌上来，不知道是记忆还是泪水。

    初二那年数学老师极其不喜欢我，即使我在数学上面取得了优秀的成绩也没有一点肯定。他用他锐利的目光穿透我所有的自信，他在大庭广众下说我从来没以为过你的数学能是这样的程度。你太不行了。他用讽刺的语气说我的数学，在那么多人面前摧毁我所有的骄傲，我很想跑出教室然后再也不要回到他的课堂。那时是秋天，天气已经渐渐变凉。他把我类比成学习最差的学生，虽然那时候我第一次在八百人里面考进了前二十。我不在他的课堂上掉任何一滴眼泪，我还有我最后的坚强。

    讲台上还有我局促的身影，黑板上还有我连不出的辅助线，卷纸上还有鲜红的分数。我不知道一年后我的数学考到最高的分数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我在想哭的时候跑到操场旁边的杨树下，虽然那里没有秋天没有知了只有一些乒乓球的案子。我看着杨树粗糙的树皮秋天斑驳落下的叶子静默地和它诉说我所有的悲哀。

    再后来我慢慢挣扎出那些阴影。我开始在各种竞赛中获奖，我开始考我的第一名，我开始成为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我的所有悲喜全都酝酿成收获，在夏天到来的时候渐次掠过眼前，我的记忆仿佛是一个火车站，一些记忆离开了，另外的记忆又轰鸣着到来。然后我站在站台上一一检阅它们所有的欢乐和悲伤。

    在学校上学的最后一天我和同学在一起，中午我们破天荒地跑到学校旁边的那条运河去散步。初三整整一年我们都没有去过河边，我们拼命地在中午写作业，只是那个中午我们都忘记了时间。我们说了很多话，可是都已经模糊了。我们笑了很多，为很小的事情而笑，我们惊喜着树上的桑葚，可是摘下来了却不敢品尝。明天的明天我们就要上战场了，这会是我们最后的疯狂。我们都没有提别离的事情，我们小心翼翼地回避，我们笑得没有城府，眼泪没有掉下来。

回忆中总有那么一棵树，见证着我们曾经青葱的岁月。。。

我们没有说分离了要怎么办，只是说，要快乐，在眼前。

    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同学们在泼水。五月的时候我们在感慨初一的小孩那么疯狂地泼水，我们却只有看。现在，饮水机前积成了河流，那些清凉的液体代替我们的泪水留下分别的痕迹。

    同桌很沉默，那天中午他和同学出去喝酒。他脸庞黝黑。我问他说放假了是不是一定会玩疯了？然后他依然沉默地对我说，如果考不好就不能玩了。时间再次沉静。在六月末那一天我发现我们的疯狂背后原来都有着一些压抑和伤心。只是我们不敢面对。这百感交集的一季，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样的际遇。

    六月的最后一天我们去照毕业照。班主任对我说没问题你肯定能考好的。我对她微笑。太阳仿佛恢复了三年前的明晃晃，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明亮。我们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懵懂与陌生，我们目光迷茫地看着太阳。这是我们最后一点的纪念，我们过去三年的纪念。我突然想起张小娴的书名———永远永不说再见。

    不要说再见，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再见？没有正式的告别，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分开？

    照片洗出来的下午我和晴出去。我和她走在那条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我手里面握着那张大家面容都迷惘的照片。我的手心好像一直在出汗，我握着毕业照仿佛握着我所有的关于这个班级的记忆。

    我和她走进ＫＦＣ，在二楼儿童天地那里坐下来。冰可乐的纸杯上渗出水珠。 她说，这三年感觉没怎么样就过来了。你想想以后这些人有可能一辈子就都不会再见了，你会是什么感觉？我想了想，然后说，怀念。窗外是很高的杨树，夏天并不是落叶的季节。于是它们的叶子簌簌地在风中舞动，在ＫＦＣ二楼的窗外，那是七月燥热的日子，可是我却感到了一点寒冷。

    我想起了四月我每天写作业写到崩溃的时候就抬头看窗外的杨树，那时候它们刚刚长出鲜绿的叶子。它们安静地伫立在校园里。

    那时候我每天和同学叨念说这样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啊。可是现在我却和同学说，这样的日子，我们再不会拥有了。那些叶子已经墨绿的树木为什么开始抖动得那么厉害？是不是在嘲笑我哪？

    在我知道了物是人非的那一瞬间我奇迹般地忍住了眼泪。因为我怕弄脏了载满我们所有的记忆的那张照片。

    九月微凉的那天我去看班主任，我带着一点关于新学校的沮丧去看她。她那么信任地说没问题你一定能行的。她继续带初三，然后她说，这时候我才发现你们那时候有多好。我们都开始怀念过去，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忘记。

    这三年来的悲喜都沉浸在盛夏那一季，那负荷了２００３年所有的情绪。我看到那棵我曾经对它讲述我的关于数学的悲伤的树还矗立在校园里，迎接风雨。不知道它的下面会不会还有一个为了数学悲伤的孩子对它静默地讲话。你看那永不落下的帷幕，你看那已经结束的剧目。那些你眼睛旅行过的地方，同样有你三年来的脚步。你看你曾经驻足过的树，它们的落叶在秋天悄然飞舞。（赵小梅）

2006年07月01日 14:26:16 　来源：湘潭作家网